师捷副院长不明白了，像这样的幼儿园还有保留的必要吗？他用疑惑的目光看着董得义副处长，他在寻求答案。董得意明白领导的意思，但这是医院的遗留问题。
    当初建幼儿园时，还是新生事物，全院上下都高兴，据说县报还刊登了这则消息。其他单位的职工都羡慕县人民医院的孩子，说他们有福气，能在那么小就受到教育。
    但时过境迁，随着改革开放，全县成立了很多专业的公立和私立幼儿园。聘请的都是专业幼教老师，各单位自行成立的幼儿园就不吃香了。有的单位就取消了幼儿园，把孩子都转出去了。人民医院一直坚持自办幼儿园，主要是方便家长接送。但现在孩子少了，人们开始想着培优的问题，于是就有了现在的局面。
    师捷副院长搞清楚医院幼儿园的前世今生以后，下决心必须解散本院的幼儿园，完全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解散以后孩子好办，医院可以出面协调安排转出去。但两个老师往哪儿安排呢？总务处刚落实了编制，总不能再回流吧。
    他主要是考虑常理科长的爱人，刚因为撕通知的事扣了他一个月的奖金，再让他爱人失业，不管怎么解释他都会认为是报复。刚刚建立起来的信任将不复存在，不仅没有争取到他的支持，还会争取到更强烈的对抗。
    董得义副处长见师捷副院长一直在纸上划，就是不说话，他也猜出了个八九不离十。他坐在师副院长身边小心地问道:“领导是不是想解散幼儿园啊？”师捷点点头，依然没说话。董得义副处长告诉师捷副院长，解散幼儿园本身没什么困难。师捷抬头看着董副处长，那意思没困难为什么坚持到现在。
    原来医院幼儿园所占的那块地，是旁边县制药厂的。当时医院领导找县政府要地建幼儿园，县领导就和制药厂协商，把这块地划给了人民医院。当是这不算事儿，都是公家的，谁占不是占。但现在不行了，房地产开发形势风起云涌，土地就值钱了。
    药厂多次派人过来想要回这块地，因为地处市中心，地价很高。药厂的经营情况又不好，所以想变卖这块地，医院就以幼儿园所占土地是县政府批准的为由，就是不给。如果解散幼儿园，也就没有理由占用这块地了。
    常理科长的爱人不是问题，她早就不想干了。自己文化水平低，周围闲话多，她也不愿每天面对大家的白眼，所以不用考虑她的感受。
    师捷副院长站起身来，脸上露出了轻松的微笑。他认为的困难倒不是困难。但董得义副处长说的难题，本来也不是难题。那块土地原来是制药厂的，但也是公家的。现在制药厂改制了，县政府不可能把公家的地还给私人，这是明摆着的。所以他才轻松起来，因为接下来的事并不难办。
    他先来到欧阳玉茹院长办公室，把医院幼儿园的事说了一遍，并阐明了自己的想法。师捷想用这块土地扩建医院的科教楼，这也是个由头，可以向县里申请，一举两得。既解决了幼儿园的问题，也解决了新分配来的学生培训问题。
    欧阳玉茹院长让师捷做一份可行性报告，她抽时间到县里和王书记汇报此事。
    人民医院的事，县里向来是支持的，它不仅是全县人民健康的保障，重要的是县里的形象。欧阳玉茹院长找到王泽书记，把医院的诉求汇报给书记，并拿出了师捷作的可行性报告。王书记二话没说就同意了，他让欧阳玉茹院长走正常的招标程序，先招设计单位。设计图纸出来以后，再广泛征求县里的专家和医院的意见。
    他提醒欧阳玉茹院长，这座楼要招代建公司，人家是专业的。重要的是最近因建楼倒下很多干部，出于对医院干部负责的态度，也不要自己插手，医院培养一个高层干部不容易。欧阳玉茹院长非常感谢王书记的提醒，她原来还想让师捷负责这项工程。没想到这里面还有大文章，她可舍不得让师捷栽跟头。
    经费的问题，还是老套路。欧阳玉茹院长这次收获很大，不仅解决了土地不被制药厂索回的问题，还加强了医院的建设。
    师捷副院长听到这个消息，非常高兴。原本就是想解散幼儿园，没想到还有那么大的收获。他马上叫过董得义副处长，通报了县里的决定。董副处长很佩服欧阳玉茹院长，几任院长没解决的问题，到她这里竟那么容易解决了。看来不仅仅是能力问题，领导支持才是“王道”。
    他向师捷副院长夸下海口，常理爱人的工作由他来做。幼儿园解散以后遗留问题，他也全包了。师捷副院长高兴地拍拍他的肩膀说：“这才是董得义，这才是医院所需要的董副处长。”他第一次被领导夸奖，倒不好意思起来。
    任何事想是困难，做是答案。师捷副院长感慨地想，“如果自己不兼任总务处长，那么很多问题就不可能知道，就是知道了，也找不到解决的路径”。
    他到总务处不到十天，就把过去一直认为不可能办到的事办到了。办公秩序恢复了、编制基本落实了、老大难问题幼儿园也不声不响地解散了。他似乎有点踌躇满志的感觉，在总务处会议室里自如地踱步。
    突然门外有女人吵闹的声音，而且声嘶力竭的声音越来越近。她知道师捷副院长在会议室办公，几乎是用脚踢开的门。师捷副院长一惊，他并不认识这个人，还没来的及开口，那女人就嚷着找贾明。听到声音，孙亚男进来了。她认识这个女人，是原来总务处的文员田斤芹。
    田斤芹原来在物资供应科当采购员，文化水平不高，但长相姣好。被贾明处长看中，选到了总务处办公室当文员。开始工作很勤奋，倒也没人不欢迎她。因为文化水平低，不会使用电脑，的确影响工作。有的科长就建议换一个有文化的，但贾明坚持用她。期间出了不少洋相，但都被贾明处长给挡过去了。
    田斤芹很感激贾明处长，有事没事就往他办公室里扎。开始也有议论，但大家觉得贾明处长有爱人，而且是妇产科护士长，脾气也大，贾明处长不至于出轨，也不敢出轨。
    在全处的视线下，他们似乎正常地来往着。终于有一天田斤芹出了问题，但这个问题被贾明处长一直捂得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