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曦缩在被窝里，林炽阳躺在一旁几乎半个身子都露在外面，刚开始的时候两人都在假装闭眼睡觉，奈何此时时间太早，才不过八点，更何况身边还躺着一个人。
“闭灯了？”林炽阳偏头看着闭眼入睡的陈曦抬起手放在灯开关上，陈曦轻嗯一声，随着灯光关闭，房间里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两人背靠着背，身上的被子因为二人的拉扯有一个人的身位空隙，感觉有些冷的陈曦不由得往他那边蛄蛹了两下。
林炽阳感受着身后的细微动作，睁开清亮的眼，在黑暗中就着外面路灯照射进来的微弱稀光平躺在床，而头则是偏向陈曦，他可以看到陈曦的脸蛋，就那么看着，看得出神。
“小曦。”
“嗯？”陈曦听到林炽阳的声音，转过身，整个人面向他。
“你有没有喜欢做的事。”
“就是爱好。”林炽阳补充道。
陈曦睁眼，四目在黑暗中相对，完全没有白天时候的躲闪意思。
“还没有。”
爱好吗？
陈曦貌似没想过这种事情，她的爱好是什么？
学习？
那只是她生活中的一部分罢了，要说爱好，她还真的没有。
林炽阳轻叹口气：“哎，我好像也没有。”
“为什么？拍视频，或者......吃棒棒糖，不是爱好吗？”陈曦有些不解地问道。
林炽阳笑了笑：“哈哈，那算什么爱好，之前的时候拍视频确实就是为了玩，现在嘛，就是我赚钱的工作，不过说起棒棒糖倒是确实算是个爱好，棒棒糖多好吃啊。”
“容易胖哎。”
“吃糖能胖到哪里去，只要多运动抵消了不就好了，你摸摸哥这大肌肉块子，这都是吃糖吃出来的。”
本来林炽阳只是开个玩笑让陈曦摸摸肌肉，奈何她却当真了，真个伸出小手在他胳膊的肱二头肌上狠狠地摸了一把。
“哥你真厉害，真大。”
“啊，呵呵...是吧......”
陈曦继续道：“我以前也想练肌肉来着，可是胖不起来，瘦的跟个杆儿似得，要不然他们也不能欺负我。”
“欺负你？”
“对啊，他们都说我是小娘炮，那个时候我的声音就是这样，说话声也是女生，长得也像女生。所以初二那会儿我就想着练成肌肉男，让他们谁都不许欺负我。欺负我我就打他们。但是练失败了。”
林炽阳呆呆看着陈曦的脸，有些落寞，问了个明知故问的问题：“你恨那些欺负你的人吗。”
出乎意料，陈曦给出的答案很意外：“没必要。”
林炽阳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听她说。
“之前恨，想明白了就好了。恨他们有什么用，我也不敢还手去打他们，而且还打不过。他们那时就是拿我当异类而已，明明是男生，却是女生的模样，我自己都讨厌我自己，更别说他们。”
“那不一样。”林炽阳道。“你讨厌自己完全是因为你身边人的因素，现在你变成女生了，而且你身边的人现在对你都很好，你还讨厌自己吗。”
陈曦摇摇头，不知道林炽阳是否能看得见。
“所以啊，你要先自己爱自己，喜欢什么就干什么，曾经吃的那些苦现在弥补也未曾不迟。”
“嗯！”陈曦道。“我要是早些遇到你就好了。我...我要是真的是女生就好了，能嫁给你的女生未来一定很幸福。”
林炽阳没有回答她这句话，而是反问道：“陈曦，你觉得女生的定义是什么。”
陈曦不假思索地道：“能生孩子。”
果然。
她虽然一直说以新身份开始人生，可是她对于自己的新身份还是耿耿于怀，在面对她不能生孩子这件事上看得还是很重。
“哥，我知道一个手术，子宫移植，只要我符合特定的条件和我身体相匹配的子宫就可以移植，但是......只有百分之一的几率成功。”
“百分之一？”
“如果手术失败了呢？”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死吧。”
“胡闹。”林炽阳呵斥道。“那不就是去送命么？再说了，谁会把子宫捐赠出来，从来没听说过。”
“是啊。”陈曦的声音渐渐地小了许多。“可是...我是真的想未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生孩子很疼的。”
“我不怕。”
“傻子。”
林炽阳轻声骂了一句，道：“你以后要是做手术，你不想想夏阿姨她呀，万一你手术出意外了呢。”
“我知道，我不会去做的。”陈曦坚定道。“我还要给她养一辈子的老呢。”
听她如此说，林炽阳长松一口气，双手枕在脑后，闭上了眼睛。楠楠道：“是啊...还要养老呢。你可别做那些傻事儿。”
“哥，其实我以前想过自杀的。”
“因为家里的事吗？”
“嗯。那个时候每天家里都是我自己一个人，晚上睡觉都不敢出被窝，想上厕所都不敢起床。嘿嘿，然后有一天早上我还尿裤子了呢。”
林炽阳听到尿裤子这三个听着陌生且熟悉的字眼，不禁脸上浮现一抹淡淡地笑意，似乎又想起了几月前陈曦在烧烤店里喝醉酒尿裤子的事情。
“是夏妈妈每天照顾我，她还帮我上学，而且每一届的家长会都会来。她就是我的亲妈妈，我不想死，我要给她养老才对。”
“那就对了。”林炽阳没忍住，偏过身，伸出手轻轻揉了揉陈曦的脑袋，似在安抚她那曾经受伤的心。
就好像一个大人在安抚一个受委屈的小孩子，这是安慰，也是鼓励。
“哥，我能求你件事吗？”
“什么事。”
“你...能给我讲个故事吗？”
“什么故事。你想听什么？”
陈曦想了想，沉吟片刻：“都行，你讲啥我听啥。”
“睡前小故事？”
“嘿嘿...”陈曦傻笑了两声，不好意思地道：“对，就是那种。我现在一点都不困，我看短视频上说睡前小故事可管用了，讲一段就能呼呼睡。实在不行，明天我也给你讲叭？”
明天？
难不成明天他们俩还在这间宾馆里吗？自然不会，林炽阳嘴角微微扬起，道：“身子往我这边靠靠。”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