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炽阳嘴角扬起笑容,抬头看了一眼前方的道路笑道:“干嘛,我还没emo呢,你先来感觉了。”
陈曦闻言也笑了起来:“才没有,就是看你刚刚心情不咋好。”
“是吗?”
“倒也不是心情不好,就是有点感叹,我都好久没来过了,记得上次来还是去年清明,今年清明都没来。”
“为什么?”陈曦疑问道。
“恨他们。”
陈曦没有说话,林炽阳继续道:“我和我姐很小的时候他们就都走了,小时候是姥姥姥爷给我俩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到大,小时候我就恨他们,现在也恨。”
“可能我想的和你不太一样吧,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记得小学的时候开家长会,我年年都是年级第一,但是每次开家长会我桌子旁边的椅子都是空的,那种喜悦却没处分享,也就是姐姐给我买块糖吃,姥姥姥爷在赶完集回来买一小块猪肉,全家一口四人就吃那么一小块肉,那会儿心里就不好受。所以我恨他们。”林炽阳用手指比划了一个大约五厘米的长度,自嘲一笑,心底多了些落寞。
陈曦何尝不是这样?
她曾经何尝不恨抛弃她而去的父母,但心里更多的还是想念,恨。或许是恨他们把自己一个人抛弃在这个冷漠的世界上,孤立无援。
“哎,要是他们还在就好了。”
林炽阳自顾自说着,这句话似是在说给陈曦听,又或者是说给自己内心深处的那抹寂寞听的。
山路很远,不过好在一路上有两旁七扭八歪的树木遮挡着狠毒的阳光,并不劳累,只是越往山上走,二人聊天话语便越少。直到走出阴凉的小路,来到一处荒凉平坦地带,陈曦快走两步与他并肩而行,正好看见不远处那个隆起的坟包,还有那个显得有些孤独的墓碑。
林炽阳松开陈曦,把手上的东西放在墓碑旁,抬头眯眼望了望有些白茫茫的天空,随即走到墓碑旁,用手尽力抹去墓碑上面照片的灰土。只不过因为时间太久,怎么抹都抹不去上面的几个小灰点。
陈曦贴心地从兜里掏出纸,又从袋子里拿出一瓶矿泉水,点了几滴在纸上,走上前细心抹去那几个灰点。
那两张照片的主人看着很年轻,看着貌似比她和林炽阳大不了多少,而且陈曦很轻松地就在那张照片上的两张面容找到了许多和林炽阳相像的地方,比如眼眉,还有他母亲的鼻子都和林炽阳的样貌一模一样。
林炽阳温柔地看着女生细心的样子,不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直到那张黑白照片清晰可见,陈曦才把废纸包裹起来装进兜里,林炽阳再次拉起她的手,对着那张照片温婉笑道:“咋样?我这老婆还可以吧?”
陈曦一怔,身体往他身边站了站,此时她的内心与散在她身上的懒散阳光一样,同样温暖着。
林炽阳的话没有得到回应,但他还是很高兴。二人拔去坟包上的杂草,拿开火盆二人一同跪在坟前磕了三个头,刚开始林炽阳原本不愿意让她磕的,毕竟她穿的单薄丝袜,可陈曦还是倔强地跪在坟前十分有礼貌地给两位长辈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当她站起身来的时候,她的两个膝盖上被黄土染成了灰色,而她却毫不在意。
两人一同在坟前的火盆里烧了许多纸钱,然后陈曦把那个满是灰土的盘子擦得一干二净,在上面摆上几个苹果和香蕉,然后她便走了。
她并未走远,而是远远望着林炽阳的背影,他一定有很多话想和爸爸妈妈说吧。就和她一样,自己在旁边他肯定不好意思说出口,自己还是先不打扰他了。
过了许久,陈曦不知在哪里捡了一根树枝正蹲在地上逗那只着急忙慌胡乱逃窜的甲壳类昆虫,她的身后突然传来脚步,陈曦蹲在地上抬头看去,林炽阳走到她身边手里拿着那张婚纱照,轻轻笑道:“走吧?”
陈曦看了他的泛红的眼睛一眼,想必他刚刚是哭过的,但她并没有过多询问,而是随手丢掉木棍,站起身主动去拉他的手,向山下走去。
坐回车里,陈曦用车里的小手绢擦去她膝盖上的灰土,她脚丫上也已经沾满了灰,想必是刚刚逗虫子的时候着急在蹲在地上走了好几步不小心沾上的。
林炽阳用双手揉了揉有些发涩发酸的眼角,陈曦关心道:“饿了吗?咱们先去吃饭再去吧。”
“没事,不饿。早上在学校吃多了,要了两提小笼包都吃了,这会儿一点都不饿。”
听他如此说,陈曦只好作罢,车辆再次开上小路,向z市而去。
等他们再次来到那个村子的时候,陈曦已经不认识这里了。
那条她走了无数遍的小路上再也没有了泥泞,小路头前的那家公司也已经被拆了,两旁都是一片废墟,显得说不尽的荒凉之意。
村落的房子都被拆了,回家的那条小巷子车辆进不去,路上都是被拆掉的碎瓦碎砖,林炽阳想带她再去看一看,不过陈曦拒绝了,她们只是在车辆看了一眼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再次看了一眼那棵傲立孤独的大柳树,便离开了。
这片山上没有林初阳父母的那片山头陡峭,车辆很轻松地开了进去,二人只需要下车走三四分钟就能看到那片坟墓。
陈曦还是跟着先前的样子,打理了一番坟墓,上香,磕头,摆水果。陈曦拉着林炽阳的手很得意地与自己父母介绍着林炽阳,林炽阳也很配合她的开玩笑对着坟墓说了一声:“叔叔阿姨好。”
二人都笑了起来,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悲伤,有的只有彼此之间那抹羁绊而带来的幸福意样。
当陈曦来到夏妈妈的坟墓前,把自己和林炽阳的婚纱照给夏妈妈看了之后,一抹清爽的舒风迎面轻抚而来。
此时天色已经暗淡了,远处天边的那抹黄昏照耀在二人身后,把她们二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只不过她们的手直到现在还没有分开,仍然紧紧握着彼此的手。
谁都不愿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