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摇曳,琅嬅拾着剪子,将烛芯轻轻剪去少许。
“娘娘,夜深了,您先歇息吧。”莲心俯下身,小声问她。
琅嬅只是笑:“本宫还不困,等稍晚些。”
莲心本想再劝,又担心会让琅嬅不快,便只得闭口不言。素练轻轻打开门,走前行礼道:“娘娘,今日是海贵人侍寝。”
琅嬅挑眉:“果然如此。”
话落,烛子上的火芯啪嗒一下掉落在桌上。莲心赶紧上前收拾,却忽听得身边的琅嬅大笑起来。
“娘娘,怎么了吗?”素练还未见过琅嬅这般模样,琅嬅一向贤淑得体,还从未有一日松懈过对自身的管束。
琅嬅依旧笑着摇头:“本宫只是觉得海贵人聪明,从前不声不响,现在倒是一鸣惊人。”
身后的两人对视了一眼,各自都察觉出了一丝疑惑。明明琅嬅曾几次救助于海兰,可她对于海兰的提携,却与对高曦月和黄绮莹时完全不同。
反而,总像是在酝酿谋划些什么。
而其中最为清楚的,便是琅嬅。她无论如何,不会让海兰再如同上辈子那般自作清高地为非作歹。
萧瑟清秋,芦花纷飞,散作万千愁绪。而就是那一日,永琏离开了自己。
她握着永琏的手一声声地哭嚎,再也顾不得什么皇后的礼仪,只是一个母亲竭尽全力也想要留住自己的孩子。
“永琏,皇额娘错了……我不该压迫你成日刻苦,不该只顾着你来日的成就,永琏,你不要离开皇额娘……”她好后悔,后悔自己逼永琏逼的过甚,又后悔自己没有好好地护着他。若是可以换回永琏,就是叫她即刻去了,她也在所不惜!
可永琏只是努力地喘着气,他几乎已经睁不开眼睛,但仍想再说一句话。一下又一下开合着唇,他终于断断续续地发出了声音。
“皇额娘,我不怪你。”
琅嬅一下止住了自己的气息,她猛地睁开眼。看着自己的手,她轻轻地吐息,缓慢地攥紧了拳头。
海兰……她原本就是一个蛇蝎心肠的恶人,什么所谓的为了如懿,不过是在为她的丑恶做借口。蛇鼠一窝,沆瀣一气,说的便是她们两个。
*
红日西沉,破碎的云挂在天边,只显得孤寂悲凉。而喜鹊不合时宜地挂在枯枝上叽喳,裹挟在风里,仿佛在低吟此处人的痛苦与凄凉。
“主儿,咱们在这冷宫也待了好久了,您说皇上会还您清白的,可是时候了吗?”惢心身上只余一件净是补丁的单衣,不觉打了个喷嚏。
“别急,皇上日理万机,总该要些时日。”如懿安慰一笑。
落叶纷纷飘下,落至两人肩头。而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缓慢却有力。
如懿下意识地凑到门边去,问道:“凌云彻,是你吗?”
脚步顿住,传入她耳边的,只是一声冷笑。而那声音,却是十分熟悉。
“姐姐,你刚刚在叫谁的名字?”
海兰俯下身,将门推出一条缝隙,好整以暇地低头看向面色萎黄的如懿。
“……怎么是你?你来干什么!”如懿看到她的面容,便立时气恼。她被诬陷,海兰不帮她说话也就算了,还步步引导,让后宫众人皆疑心于她!
“姐姐以为我是来干什么,我就是来干什么的了。”海兰笑着,蹲下来与她对视着。
“我可不管你要干什么,你现在就给我走!”
海兰似乎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
“姐姐啊,我当初被皇上强迫,是你为我争到的名分,我还以为,我受了皇上的宠爱,你会为我高兴。不然,你那时为什么要帮我呢?”
“我若早知道你这么狼心狗肺,还狐媚惑主,绝对不会帮你!”如懿撅起嘴怒喝道。
海兰眯起了眼睛,眼眸闪过一缕锋芒。
“你帮我,是为了满足你自己所谓的善心!是想让皇上知道,你是这样的大度得体,是想我助纣为虐,把你不愿意干的事都干个遍!”
“你胡说!”如懿涨红了脸,甚至想伸出手。
海兰冷哼一声,不愿被如懿沾染污泥的手碰到,直接站起身,后退两步道:“乌拉那拉如懿,你就在这好好的熬着吧。我没时间和你做纠缠,我如今要忙着侍奉皇上,先行一步了。”
如懿瞪大了眼睛。
“你没资格!——”
“你放心,在皇上面前,我一定不会提起你只言片语,你且受着吧,这都是你该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