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毛将军很不高兴,它打着不耐烦的响鼻低下头去瞧了瞧自己的马蹄。
融化的金子一般的毛发已被染成了棕黑色,自己全身那柔亮如缎的黑毛也被染成了平平无奇的棕色。
现在除了高大壮硕以外,它已经变成了一匹普普通通的马匹。
不仅如此,单叶正将一辆青棚小车的车架往它身上套去,飞毛将军烦躁的嘶鸣一声原地踏起步子,摇头晃脑地阻止单叶。
沈唯真见状安抚地走过来抱住了它的脑袋,将自己的脸贴在飞毛将军的脸上,一下下地抚摸安抚着它。
将陆寻与曾大塞进了暗格夹层的双叶从小车上跳了下来,她无不担忧地道:“世子……真的要带他们出城吗?您和阿山……”
“怎么?”沈唯真将烦躁的飞毛将军安抚得平静了下来,她笑嘻嘻地抬起头注视双叶。“你在质疑我?”
“双叶不敢!”那微笑像是极度的冰寒,让双叶浑身发冷,她连忙恭敬地单膝跪地,冷汗都从额上淌了下来。“是双叶僭越了,请世子恕罪!”
“呵呵,不用这么害怕。”沈唯真伸出手亲自将双叶拉了起来。“你只要乖乖地~听我的命令行事就可以了。”
双叶垂着臻首大气也不敢出,见单叶终于搞定了小车,她与单叶向沈唯真行礼后,便扮作一对寻常百姓的小夫妻,驾着青篷小车出了巷子。
“世子你把出城的机会让给了那俩废物,咱们怎么办啊?”阿山望着小车渐渐消失,心中有些忐忑,那小车的夹层做的极其巧妙,很不易被人发现。
但缺点是过于狭小,他与世子都还是少年身体纤瘦,两人挤挤还是能趴进去的。
可那曾大是真的身材魁梧,他与陆寻两人差点塞不进去,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将二人摆成一个奇怪的姿势盖上了盖子。
“怕什么,跟着我还怕没有路走?”沈唯真盯着相思楼后园的绣楼摸了摸下巴。
相思楼做的是皮肉生意,如今日头还早,整个园子里都是静悄悄的,无论是姑娘还是伺候的龟奴都在梦乡之中,只有零零散散地几个杂役在做着洒扫的工作。
窈娘睡得正香,昨日楼里来了大客,她与窕娘又是忙活了一晚上。
床帐外传来吱呀吱呀的声音,窕娘被吵醒也没在意,只当是身边伺候的小丫鬟进来了,翻了个身抱住了软枕等着小丫鬟禀报。
屋中响起了轻盈地脚步声,似是已经越过了外间往她这里来了。
突然的她睁开了眼睛警觉地坐了起来,窕娘沦落风尘多年,对男人再熟悉不过,那脚步声虽然轻盈,但与女子完全不同,一听便知是男子的脚步。
窈娘到底稳坐京城花魁头牌多年,什么样地大风大浪没有见过,她既没有慌张的惊叫出声,也没有吓得躲在床内瑟瑟发抖。
“谁呀?”她娇着声音开口。
随即窈娘掀开了薄薄的丝被,半露出了只穿着轻薄肚兜与纱裤的身体,一只玉手妖妖娆娆地撩开了帘子,将她慵懒地睡脸与丰盈的身体露了出来。
“!”
跟在沈唯真身后的阿山何曾时见过这样的刺激,差一点尖叫出声的他硬生生地忍了下来,两只手赶紧捂住了眼睛。
只不过虽然不停的在心中重复非礼勿视,可阿山捂住眼睛的双手还是不由自主的咧开几条缝隙,从指缝间偷眼打量起窈娘,一时间鼻子里热热地,似是有什么液体流了下来。
“哎呀,打扰娘子休息了。”沈唯真可没有他那么不中用,笑着走到床前一屁股就坐在了窈娘的身边,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膀。
“不过本世子此次,就是要来求娘子办一件事,只能请娘子原谅本世子孟浪唐突了。”
窈娘心中惊涛骇浪一般,面上却是丝毫不显,娇笑着就倒在沈唯真的怀里。
“原来是苏世子这个偷心小贼。”她伸出柔荑抱紧了沈唯真的腰。
“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世子的请求,窈娘怎么敢不应呢?”
望着床上情意绵绵地两人,阿山默默地转过身用袖子擦了擦鼻血,心想着这件事他要永永远远地烂在肚子里,万万不能让沈小姐知道。
宫中的苏凤清正对着妆台发呆,那支财大气粗的芙蓉花簪正静静地躺在他的妆台上,随着窗外枝叶的摇动,斑驳的阳光打在它身上,又漾起一波波富贵的光芒。
这是礼物吧,是送给他的礼物吧。
苏凤清只要一想起,这是无关九江王府,这世界上除了张家的人,还有人送自己的礼物,心中就一阵阵地发暖。
可是只要目光一与那浑身写满【我富贵吗?】的簪子接触,这种暖洋洋的感觉立刻就会烟消云散。
……我是不是太吹毛求疵了……
苏凤清努力地想说服自己,沈小姐不过是年岁太小,还没有什么审美,但心意是真实的。
可这感觉又与想起黄太君时不太一样,心头莫名的又酸又不甘,一想到沈小姐依在树下微笑的模样,心脏又不受控制地怦怦跳起来。
我一定是病了……
苏凤清用双手捂住了脸,那分明是自己的身体,那脸那声音那手指,分明是自己熟悉了十四年的东西,为什么会……
不对。
苏凤清猛然放下了手,沈小姐那天都说了什么来着?
他那时全然被郑远背叛父王的事震惊,根本没有仔细去听沈小姐后面的话,隐隐约约地记得她好像是说什么、说什么赶不上自己及笄的日子?
“燕儿!燕儿!”苏凤清呼地站了起来。“叫内侍们准备!我要去洪庆宫给太上皇请安!”
“喔~娘子的手真巧~”
举着窈娘的纯银镶玛瑙的手镜,沈唯真左照右照,甚至还做出一个自以为很魅惑妖娆的表情眨了眨眼。
一边正在给阿山画眉毛的窈娘手一抖,手中的螺子黛差点将阿山的眉毛画进鬓角里,赶紧用帕子给他擦了擦。
“世子谬赞了。”她赶紧别开眼道。“都是、都是世子……天生丽质。”
但过了一会儿,她还是有些一言难尽地看着沈唯真坐在床边搔首弄姿,都说男人最了解男人,看来这九江王世子果真还未长大。
若是用他挤眉嘟嘴那个表情去勾引男人,说不好要被人打成乡野精怪,架到道观里去烧死。
不过……这苏世子身材倒是不错,化完妆穿上自己的衣裙当真艳若桃李,是个绝世佳人。
不过他的这个随从就……
眼前的阿山还闭着眼睛等窈娘给他化妆,浓密的剑眉已经被剃得干干净净,敷了粉的脸孔有些惨白。
在心中叹了口气,窈娘继续为他画上细细的柳眉,好在人长的还算清秀,就算皮肤黑点,多上些粉点了胭脂,也能看出点少女的样子。
只是……只是他太高了啊!
窈娘扫了一眼穿着她最朴素一套衣裙的阿山,这随从比苏世子高出了许多,苏世子穿着合身的衣裙套在他的身上能露出半截小腿。
实在无法只能在里面又为他穿了条百褶裙,裙子的腰口系在了他的大腿上,才能勉强地套住脚踝。
“世子。”终于画好了妆,阿山站起来有点步履蹒跚地在屋中走了几圈。“这、这也太难走了。”
因为里面的裙子系在大腿上,阿山就像是一双腿都被捆住,根本迈不开步子。
沈唯真还在对镜自怜,毫不在意地说道:“看看你走路那样子,哪里像个女孩子?”
“现在缚住了你的双腿,正好能像女孩子那样小碎步行走,才不会露出马脚。”
阿山:……
虽然行动实在不便,但是世子说的话就是唯一的真理,阿山也不敢反抗,只能任由窈娘又按着他坐下,往他梳好的发髻上插上首饰。
————————
沈唯真:我真漂亮!
苏凤清:……谢谢夸奖。
岑妈妈:哈哈哈哈,那丑簪子是哪里来的,快给姑娘捡出去,以免脏了妆奁!
燕儿:世子亲手做的。
岑妈妈:我去南极了,明年才回来。
阿山:我的、我的眉毛没有了呜呜呜。
最近看到有宝宝说阿真上辈子折腾半天二十来岁就没了,也能叫戎马半生吗?
对此霍去病有话要说,不能因为人家命短就否认人家半辈子都在打仗啊。
关于咱们阿真那直男审美,也是有由来的。
虽然建业沈氏是名门大族,但是造反是个烧钱活动,前面也写过阿真与其他带兵的兄弟为了军备辎重,亲兄弟姐妹也能把脑浆子打出来。
所以阿真一直过得很抠搜,她的审美就是:纯金!宝石要大!料要足!
首饰戴腻歪了还能熔成金子去买军粮。
所以这个簪子,心意很重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