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怕不怕秘方泄了去?”
季母有些担心,女儿这几日时不时说日后要开个店去。来日不可知,但显得护着这份做法。如她刺绣的技法般不外传。
闻言,眼睛舍不得从这只漂亮的鸟上收回来的嬷嬷安慰她:“夫人不用担心,舒舒此前让我做一只布袋,所有卤煮的药材小料都装在一起,卤过一次便换一次,我会尽量盯着,等卤好了便把卤袋收好回家再扔。”
“嚒嚒,他们查看之前,你把料先就着袋子过几遍水,十来种混杂在一起,水泡过没那么好认。”望舒觉得这份昂贵的礼物有可能奔着配方来的,“主家问,你就大概说嘛,我们还有凉拌菜,嗯……盐焗鸡和豆豉鸭,我再查查,看看有没有别的法子做得更好吃。”
说到书籍,望舒便想起她那秦家gie gie来了,说不定他家有这方面的书籍呢。
而此时的军营却不太安宁。
这二十年来,遥城休养生息,开垦荒地,广纳流民。城外零散的土地面积按人口多寡分给百姓自行耕种,有些家庭无多余劳力支撑田间劳作,即可将分到的田地租赁给别家耕种,文书约定每年给多少粮食或钱抵租便成,土地不可买卖。逃难来到遥城的灾民一来便可获得土地,也分配暂居的棚屋栖身,刚来的三个月可每日到施粥棚领粥饱腹。官府在收获季协助收购粮食,一年前的灾民拿到钱物便要自谋住处。
夏嚒嚒便是不善于耕种,田里欠收,导致无家可归,桃桃病弱,唯有卖身一途。季家季母有手艺,比耕种更容易得利。秦家则是无多余劳力,顾不上耕种。种种原因,这些分散的私田因地制宜种的作物五花八门,水稻,小麦,高粱等等。
而军户是边防屯田的主要劳力,城外连片的农田便是这军粮的重要来源。在夏季最高温这些天,这片即将成熟的小麦每隔一段距离安排着一队士兵值守,以防宵小或百姓趁机盗割。
秦修远是东南田埂这一队士兵的头。五人一队,负责左右三百米的范围巡逻。队里四人前后分散着大概八十米距离站岗,打着赤膊,用脱下的上衣摊开盖在头顶遮阳。他腰间挎着刀,时不时周边警戒。
遥城正北方即为宣武城,与大氏国接壤,近期发现对面军队频繁增加生火痕迹,秦大将军已经开始安排军队分两批轮换前往宣武驻扎,每批为期一月。其中秦大将军的长子秦文和次子秦武第一批率军增援。
如今留在城内准备二期轮换乃秦三公子秦双和四公子秦全的部队。除早晚加紧演练之外,精兵专门被抽调出来兼顾巡逻军田。秦修远上月在军中对战演练中表现出色,被选拔分派到第三先锋营。这个第三,是秦三公子的三,每位秦公子都分到不同的先锋营,以其排行命名先锋营排行。秦双,人如其名,文武双全,相貌端正,温和有礼,骑术极佳…
虽除了大公子,便属三公子风头火热。但若是能跟着做世子的大公子,更好……
突然山坡那边上出现一个浮动的点,秦修远一声:“警戒!”一边作手势,一边握紧刀把。
点慢慢变大,一顶书生帽,一件翻领长袍,晃晃悠悠。是季父,提着一个布袋,独自一人从山坡上下来。
“解除警戒,穿好上衣!”松了口气,把手势打出去,秦修远擦擦额边流下的汗,上前见礼,“季伯父。”
“修远,伯父带了一罐凉茶过来。你近期一直在烈日下巡逻,应多饮茶水。”季父边说边拿出一个碗准备倒。
秦修远连忙制止,“伯父,这有些不妥。”外来之物,有药从口入的风险,肩负巡逻一职,半点容不得疏忽。
季父倒出半碗,自顾自喝掉了。“伯父当然知晓这规定,我先喝,然后和你说件事。”
“伯父请讲。”
季父便把一只鹦鹉的来龙去脉娓娓道来,“舒舒和嚒嚒想继续通过吃食挣些小钱,所以打算预先找些料理吃食的方子,多多益善。她托我转告你,若你有相关书籍,待你休沐,她上门一趟。”
遥城书馆去年遭受旁边酒肆着火的无妄之灾,一直重建未成,想要书籍一阅,如今之道唯有上读书家庭借读。
还真有一本《美食擂台》,介绍各种吃食做法及成品鉴赏…“伯父,应是有的,这两日修远先理,待后天望舒妹妹来斟酌。”
“好好好,修远,你不妨介绍些其他地方志,话本类,人物志的书籍给她。不瞒你说,伯父伯母最怕每年季节更替,平日自然是投其所好,让她消耗些体力,让她多用饭多睡眠,把身子底打好些。”季父想到了什么,忍不住笑意,“舒舒近期根据一本兵书训练了一条小狗,哈哈哈,她每日出门必遛狗,你后日看看,有模有样的。”季父一想到旺财的狗生无恋,哈哈,有趣有趣!
“修远明白,修远后日送望舒妹妹回家,伯父放心。”修远将家里买进一位居灶君仆妇的事情说了。
季父赞叹地看着这位年轻,脸上透着难以掩饰的喜悦,在这高温炙烤的日中之时,虽汗透腰背,仍开怀大笑,“伯父没什么不放心,这是菊花凉茶,能解暑。”
摆摆手,捋捋小胡子离开了。
修远安排两个人先喝几碗,连他在内的三人待半个时辰后再喝。菊花茶里应当是放了一点盐,味道小怪异。
“队长,你未来的泰山大人对你很满意啊!”士兵之一李富贵对着秦修远挤眉弄眼,他是川人,身材短小精悍,动作灵活,训练极能吃苦,肤色黝黑,外貌显得有些老成,言语爽快:“未婚妻身子是不是大好了?”季父作为军营里的老文书,宠女远近闻名,若不是女儿林黛玉附体,多少艳羡的女儿家恨恨感叹一句,“宠女当如季文书!”
“嗯,好多了。”秦修远大方回答,二老对他的满意很大原因是占着疼爱女儿,爱屋及乌的便宜。拧了下汗巾,继续擦脸。
看他神色轻松,李富贵也替他高兴,黝黑的皮肤被一层层汗渍过,有点暴晒破皮,不妨碍笑成朵黑花,“那就好!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到时候热热闹闹办场婚礼,夫妻和美,正好气死赵二他们那群杂种!”
虽是同一个兵营,相互之间也有小团队,不合群同流合污就受排挤,轻则对别人指指点点,重则辱骂约架…赵二是秦大公子手下的亲兵,亲妹子又是大公子唯一的妾,仗着秦大公子这层关系在军营里横行霸道,欺侮势单力薄的兄弟。秦修远不过是被排挤得最为严重。那群人起先不过是看不惯他的独来独往,后来打又打不过,直接孤立他。
待季文书女儿病重的消息传播开,就有传他克父克妻,亲爹被他克死,未婚妻如今奄奄一息也快完犊子……季文书那阵子瘦脱形,好事者等着看秦修远举行冥婚。
其中不乏好事者那段时间有意无意在他附近溜达,“有些人啊,天煞孤星啊!”
“可怜了季文书,好好的女儿落到这个下场!”
“被活生生克死的人,这满天怨气,冤有头债有主,夜里找准人啊!”
“赵二,你别有些人整天一副清高样,看起来就不是大良朝的种!专门来祸祸咱们遥城的姑娘!”
……
秦修远一向无视,对于为他出头的李富贵等人也是制止和规劝,“夏虫不可语冰,井蛙不可语海。”不懂道理之人,和他们说道理没有任何作用,不必白费功夫。
只有他自己知道,面上再冷静,他心里也一直在等那一块大石落地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