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时期家中遭遇变故,跟青梅竹马长大的郎君被迫分离,本该是正室妻子,却沦为外室。
这么多年安安分分的藏在庄子上,却不知道自己的夫君与父亲正密谋着什么。
祝文贤说爱她,临死时最担心的也是她,但却一直将她看做附属品,什么都不跟她说,什么都瞒着她,就连藏在她那儿的唐宏景的罪证,也只交代了只言片语。
她对唐宏景无怨无悔,她为人不洒脱,不是她的错,而是这个时代的错,她,还有很多她们,被卷在时代的洪流里,被动接受着一切,没有选择,所以不仅是身体被封在牢笼中,就连思想也是。
余清梦知道靠她一人拯救不了这个时代的所有女子,她也不会认为自己是救世主,只是在她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她想拉一把她们。
“至少要活着。”
“活着才有改变的机会。”
争渡沉默了好一会儿,想到了自己,还有那些安插在各府的暗探,姑娘一直说她并不是什么有怜悯之心的好人,但其实在她们心中,没有比姑娘更好的好人了。
如果没有姑娘,他们之中要有九成的人没办法活下去。
争渡认真道:“奴婢明白了。”
夜半子时,余清梦跟在余砚珩身后进入大牢中,祝文贤身边的暗卫昨日已经离开,此时牢房里面只有祝文贤一个人。
余砚珩跟妹妹说:“过几日他就要被关到刑部了,你先跟他说两句吧,我去将那位夫人带进来。”
余清梦点了点头,看向背对着她坐在墙边,仰头看头顶窗户的祝文贤。
“祝大人,今日我来,主要是两件事,一是为你明媒正娶的夫人要一封和离书,二是带你老师的女儿来见你最后一面。”
祝文贤闻言缓缓转过头来,因为长时间面对无光亮的窗口,此时转过头来,被烛火刺的半眯起眼睛:“你是谁?”
余清梦没回答,他也不追问,似乎只是随口一问,并不在意:“和离书我愿意写,她……是个聪明人,没被我连累以后会过的好的。”
“至于我夫人……我、是我对不起她。”祝文贤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有些抖,人在将死的时候,或许都会忏悔自己这一生中做过的错事。
余清梦看着他,表情没什么变化,语调微冷:“祝大人不止对不起她,你更对不起你那位明媒正娶的夫人,她是你的夫人,怎么可能不被你连累?流放的路可不好走,不过她让我替她带句话给你。”
祝文贤抖了抖嘴唇,哑声问:“什么话?”
“当年威逼利诱嫁给你,是我的错,因为你是我能选择的,最好的一条路,不过你虽然是被动接受,却也没有那么坚决,你如果真的坚决不愿意娶我,我也嫁不了你,这么多年,我们之间没有情分,只有利益,路是我自己选的,什么后果我都能承受。”
祝文贤眼角流下泪来。
余清梦顿了顿,接着复述道:“后果我承担了,但以后的日子我不愿意再跟你有任何的关系,我被困了一辈子,总要享受几天自由的时光。”
祝文贤抖着嘴唇呜咽出声,余清梦冷眼看着,心情没什么波动。
他不值得同情,但走到这一步,也没什么计较的必要了,毕竟他已经要死了,余清梦想他明媒正娶的那位夫人应该就是这么想的。
余清梦从自己带来的盒子内拿出笔墨纸砚,从牢门的缝隙内塞进去,祝文贤抖着手将和离书写完。
余清梦接过扫了一眼,转身离开。
出去的时候与祝文贤的青梅竹马擦肩而过,她低着头,神情有些麻木,余清梦在心里叹息一声,但脚步没停。
余砚珩将她带进去又很快出来,一刻钟后,余砚珩又进去将她带了出来。
女人满脸泪痕,细细发着抖,但好歹眼睛里有了丝光彩。
从大理寺出来,余清梦和余砚珩一起,将女人送上了马车,马车内还有她一双儿女。
回到府上,余清梦沐浴后躺到了床上。
迷迷糊糊临睡前,她脑子里最后一个念头是:这次科举事件很快就能结束了。
第二日一早,余清梦用膳时收到消息,说是云贵公公在早朝前去宫门口宣了旨,撤消吏部尚书知贡举职位,择日另选他人。
朝廷退了步,但学子们却不愿意再退一步,依旧跪在那儿要求陛下现在就定下知贡举。
学子们的潜在意思就是知贡举得是他们认可的人才行,不能换了吏部尚书,又来一个礼部尚书。
云贵公公劝不动,没办法,只能脸色难看的回去复命。
谢鸿逸昨日被气病了,今日本来是免了早朝的,但因为学子们不肯罢休,他只好撑着病体召了大臣进宫商议。
最后的商量结果是由三皇子主持这次科举。
谢鸿逸最开始的时候,对太傅的这个提议持反对意见,但最后还是被太傅联合几位大臣说服了。
可当云贵公公又一次去传旨的时候,学子们闹得更厉害,有人趁乱吼了一句:“上次就是因为皇子,我们才被关在牢里拷问,这次又派了个皇子,谁知道会不会又来一次?”
“请陛下明鉴,应选一位跟皇子无关,有真才实学的人担任此次的知贡举,才能服众。”为首一位学子慷锵有力的声音透着让人安心的力量,说完他朝宫门方向行了大礼。
云贵公公急的脸都红了,但劝也劝不动,说也不敢说,只能转身回去复命。
云贵公公跟谢鸿逸复述了那群学子们的话后,谢鸿逸又气得连连咳嗽,甩手将书桌上的笔墨纸砚的都扫了下去。
余清梦去余砚珩的书房找他,余砚珩正在练字,余清梦扫了一眼他写的字,笔走游龙,暗藏锋芒,看来她大哥的心情不算平静。
“大哥不想做这个知贡举吗?”余清梦在旁边的软榻上坐下来,问道。
余砚珩收笔,抬头看她:“我只是在想,如果我做这个知贡举,那我们余家可就更是陛下的眼中钉肉中刺了,所以我觉得我们可以换一个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