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梅红当初也是端王府的红人,极得主家的喜欢,坊间传闻大阿哥对她也是另眼相看。
如果她嫁给碓坊老板的这步棋不是被迫的,而是她主动选择的,那么是不是说明,她的背后还有个人,或者还有一群人?
连安越想心里越没底,看看付宁还在那儿不停的画着什么,便凑过去看,诶?这不是……
还没等他说话,门外响起了争执的声音,“我说你个臭石头,真长在茅坑里了?!又臭又硬!我可是内务府派来照顾格格的,你还敢拦着我?!”
是六总管,连安眉头皱得紧紧的,这家伙属狗的吧,闻着味儿就来了!
“老六!跟石头较什么劲啊?”
没想到本该在房门外头回话的六总管,居然猛的把房门打开了,“爷,天都这么晚了,您这边一直没传饭,老福晋不放心,让我来问问。”
他嘴里说着话,眼睛是一点儿没闲着,虽然半低着头,但是一双小眼睛四处乱瞄,等看到付宁在极力遮挡一幅画的时候,脚下碎步紧捯,想要挪一个能看见的角度。
付宁则是对着他左右摇晃,诚心不让他看见,六总管是上了几岁年纪,但身手敏捷,一晃两晃就瞄见了画板上的画。
诶~~~,这是……
六总管一愣,随即就把头低下了,“爷,您传饭吗?”
“传吧,省得你们老惦记着!进门也不问一声,规矩呢!”连安不满的挥挥手让他下去了,还作势斥责了两声。
等到屋里又只剩他们三个了,他才把背在身后的手放下来,赶紧把梅红的画像叠了叠,藏在怀里。
小吴则是眼珠子四处乱转,就是不肯往画上瞄,“付哥,你这画儿跟谁学的?”
付宁看着他嘿嘿笑了两声,“这很正常,西洋画这样的多了去了!”
手上慢慢的把画从画板上取下来,跟他一开始练手时画的静物放在一起。
那是他刚才抢着时间画的一幅人体素描,西方风格,就是基本不穿衣服的那种。
要不怎么解释他们这三个无所事事的青年男子,屏退旁人扎在房间里,还找人看着门,是在干些什么?
饭菜很快就送来了,六总管没有再出现,不知道是不是回话去了。
现在天色已晚,看着房间里收拾碗碟的丫鬟们,连安给付宁递了个眼色,两个人心照不宣的微微一点头。
“连爷,天儿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着什么急,我让石头送你,正好我们俩也出去溜一圈,消消食。”
连安让石头套好了驴车,三个小伙子扎在车厢里,晃晃悠悠的就离开了连府。
付宁撩起窗帘往后看了看,连府门口的红灯笼越来越远了。
这才扭过头跟连安说:“连大少爷,你们自己在家还这么勾心斗角的?不会真的是咱们想的那样吧?”
连安沉默了半天,就说了一句话,“十有八九。”
“xx,你们老太太怎么想的,再怎么也得给家里人留条后路啊,你可是她亲孙子啊?!”
付宁国粹都带出来了,属实是因为老福晋这几步棋走得太明显了,但凡用心一查,她就是秃子脑袋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儿!
她这就不是什么台面下面暗流涌动,她这是直接亲身上台唱戏了。
连安隐在车厢的角落里,随着外面挂着的灯笼一晃一晃的,他的脸在光影间忽明忽暗。
过了半晌,他才幽幽说了一句,“我可不是亲的。”
啥?自己刚才听见了什么?!
付宁震惊的转头看了看吴树丰,小吴也是一脸震惊的看着自己,然后两个人同时转头看向连安,异口同声的问:“你说什么?!”
“呵、呵……”连安看着他们两个的样子,抬手一人给了一个脑瓜崩。
老福晋是宗室女,年轻的时候自恃身份,对着自己的丈夫是呼来喝去,夫妻两个感情很淡。
偏巧连安的爷爷是个短命的,二十多岁就一病不起了,留下了老福晋自己,膝下没有一儿半女。
后继无人可是大事,他家的族老们把门槛子都踏平了,她才同意过继嗣子,但是必须得是长成了的,她可没有闲工夫带小孩儿。
本来族老们也没指望着这位格格能养大个婴儿,早就挑好了几个十一二岁的孩子让她选。
据说老福晋当时正在打马吊,随手把骰子往名单上一扔,正好有一个六点落在了连安他阿玛的名字上,嗣子就这么定了。
老福晋当年只是个贝子的女儿,固山格格的品阶,所以并没有享受到格格府的待遇,但不妨碍人家把架子端得跟和硕格格一样大。
好在连安的阿玛着实是会经营,借着母亲是宗室女的名头四处拉关系,又借着叶赫那拉的姓氏跟承恩公连了宗,在这四九城里也算是一号人物了。
可惜也是死得早,留下七岁的连安在这个院子里野蛮生长,格格才不管他学好学坏呢,活着就行。
后来端王爷逐渐显露出来了,老福晋也四处帮他联络族人,还出钱出人帮他说项,等到大阿哥被册封之后,为了感谢她,才封的这个多罗格格。
六总管就是那个时候才到连府来的,可惜好日子也就持续了不到一年,随着端王爷和大阿哥流放新疆,老福晋就病了。
哦~~~,付宁心里拉着长声感叹了一下,这故事也挺跌宕起伏的。
“所以你一直称她老福晋,就没叫过她祖母。”
“她也从来没拿我当过孙子,端王爷那一支拎个人出来就比我亲!”
那现在怎么办?
连安的手指在车厢板上不断的敲击,对着付宁他们两个,特别指了指吴树丰,“这件事情我来谋划,你们两个不要有多余的动作!”
等他们说好了,驴车都在付宁家的胡同口停了好一会儿了。
眼看再不下车,胡同口的栅栏就要落下来了,付宁急急的跑回家去了。
而驴车调转了个方向,继续晃晃悠悠的走了起来,连安的声音随着风传了过来。
“演戏得演全套,小吴子,今天跟着爷开眼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