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后,祁欢带着言小山直奔青国盛京最繁华的地段——长街,在长街西南角,有一处高约二十五米的逢决阁。
“哇!以前听家里长辈说逢决阁势力遍布不离洲。四国都城中都有一座高约七层的主阁,没想到青国的逢决阁比天照国的修得还要豪华啊。”
言小山目光远眺着眼前的阁楼,楼有七层,上覆明黄琉璃净瓦,四只檐角翘起,雕梁画栋,正门不断有人进出,热闹非凡。
他回头问向祁欢:“高人,逢决阁是买卖消息的地方,不过像楚宁洛那样特殊的人,逢决阁得了消息会不会告诉咱们啊?”
祁欢听不得“特殊”二字,只道:“会不会,问了才知道。”
两人一进逢决阁,当下就有一名灰衣侍者将他们拦下,问道:“可有拜帖?”
言小山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拜帖,祁欢递过去一封银子和玉牌。
那名侍者接过一看会意,对柜台后一名管事道:“沈相家,上五楼客座。”
看言小山眼中有疑惑,祁欢解释道:“这驻扎青国盛京的逢决阁分阁,阁中主管原叫钱多多,四大主阁中他最爱财,所以入阁问事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进门先交钱。”
“玉牌象征相府的人,逢决阁自然不敢怠慢,所以我们可上五楼问事,若沈宣亲临,想来是主管在七楼亲自接待。”
言小山正要接过取下的房号,祁欢拦住又抛回给侍者:“我们不上五楼,要去七楼见主管钱多多。”
侍者和管事面面相觑,管事谨慎道:“客人还请不要为难我们。”
言小山小声问:“我们怎么为难他们了?”
身后有人接话道:“在我逢决阁中还敢提我名讳,不是为难是什么?”
祁欢赶紧向言小山小声道:“钱多多平日好附庸风雅,不喜别人提他这俗气的名字。”
灰衣侍者和管事皆见礼道:“见过主管。”
二人转身,瞧见一个体态圆润,留着一撮小胡子的胖子。
“你是什么人?上七楼问事,可是要花万两银子的。”钱多多捏着胡子打量他们。
言小山也打量钱多多,见他精明的小眼睛被脸上肥肉挤得圆溜,五官单看一个比一个平庸,凑在一处看起来竟不好糊弄,也是神奇。
祁欢冲人微微一笑:“青衫烟雨客,似是故人来。钱总管,我来赎交情的。”
钱多多闻言,褪去漫不经心,只冲那头吩咐道:“去升七层阁。”
那头侍者和管事哪晓得来了这么两个厉害人物,毕竟七层阁已经至少两年没人升阁问事了,当下赶紧准备。
钱多多则带着言小山和祁欢进入阁中的云梯。
他取下一块刻着云纹的铭牌,送进特制的凹槽,一溜而下,不多时,云梯“咯噔”一声,有机械运作发出的响动,云梯正缓缓上升,言小山猝不及防,给吓一跳。
“站稳就可。”祁欢把住言小山,让他借力站好。
转而对钱多多赞叹道:“逢决阁真是大手笔,像这样将整座楼阁改造成机括,除了桓勤国机关城,不离洲也没几家。”
钱多多摆了摆白胖的手,笑呵呵道:“也还行,都是请机关城内的工匠,按着我们需要的图纸分批打造的,咱们逢决阁别的本事没有,讲究的就是个财大气粗。”
不多时,七层楼阁一到,云梯戛然而止,钱多多走在前边儿,领他二人入内。
看茶毕,钱多多开门见山道:“你与当年的异姓王世子祁欢,是什么关系?”
“他让我来的,说总管您欠他一个人情,只要要求不过分,就都可以。”
钱多多又捻了他的胡子沉吟半刻,道:“既然是祁欢世子朋友,又出入相府,我可以答。一个问题一百两银子。”
言小山眼睛瞪圆了,“你搁这儿——”
“抢钱”两字还没出口,祁欢朝他递过去一个眼神,“可以。”
“我逢决阁有三不问,两位想必是知道的吧?”钱多多抿一口茶,胸有成竹。
祁欢皱眉,什么时候逢决阁还多了个三不问?
“是哪三不问?”
“其一,逢决阁本阁中人事不可问。”
祁欢挑眉:“理解,总不能自己砸自己饭碗。”
“其二,赊账一事不可问,本店概不赊账。”
言小山嘟囔一声:“你家财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其三,祁欢、沈宣、楚宁洛三人,逢决阁一概不可问。”
祁欢眸子微眯起来,逢决阁什么时候还有这规矩了。
难不成钱多多猜到自己要问什么?
“小公子,现在你可以问了。一个问题一百两。”
祁欢让言小山拿出一幅图纸,钱多多定睛一看,上边儿独特的神秘纹路和图腾恰是世间仅有的,可追杀炼神境以下修行者的翎光尾羽箭。
钱多多摇头:“刚才不是说了吗,楚宁洛的事一概不可问。”
天下间谁人不知,翎光尾羽箭是魔头楚宁洛曾经的兵器。
祁欢摇了摇头,“我可没说我要问的是楚宁洛,你们逢决阁自认消息灵通,难道最近震惊不离洲的世子归国一事都没有听说?”
钱多多当然知道,捻着胡子有些为难,祁欢看他这样,就知道有戏。
他继续道:“这支翎光尾羽箭最近一次出现,就是在淮江世子归国仪式上,射出此箭的人,或与夜寻组织有关,我要知道,这个组织的所有消息,包括夜寻组织的首领。”
主管额角青筋突突的,到底还是无奈开口。
“虽说我欠祁欢世子一个人情,你顶着世子故人的名头找我,问什么我都会应承你,但是关于夜寻的内容太少,我能告诉你的也不多。”
哦!祁欢挑眉看他,原来是能告诉的不多,而不是知道得不多。
“没关系,主管只说你能告诉的就好。”
钱多多抿一口茶,继续道:“夜寻其实并非特意指的哪一个派别,而是以不离洲中一群离经叛道,修行方式有别于常理的散修构成。”
“比如桓勤国的傀儡术,天照国的巫蛊,西蜀的禁书阴符,当然了,自然还有青国的尸侍。这些修行之术威力极大又残忍嗜杀,一直被正派人士所不容。”
“它的出现,传说确实和楚宁洛有一定关系。”
钱多多从桌上拿起一张白纸,在上边写上尸侍两字,卷成一个筒状,拉一根弦铃,露出一个机栝暗槽,放下后重新合上,让机关转动。
“本来夜寻的人也知道自己不为正派所容,所以行为处事一向很低调,江湖上也并没有听到过他们太多的传闻。直到十年前,楚宁洛将青国郡主徐念炼制成尸侍,整个不离洲一片哗然。”
“炼成尸侍怎么了?”言小山有些不解。
这时,钱多多案旁的弦铃响起,他再打开,另一处机栝暗槽中多了一沓纸张,他取出递给祁欢。
言小山凑近看去,正是尸侍的内容,最上面一页总括仅寥寥数语,言小山将其念出。
“尸者,死物也,侍者,从令也。尸侍者,以死者而得生,言听令从,无所不为,修为高低,以生前十倍计,永安王府徐家养子,楚宁洛炼得,目前已知尸侍一人,青国飞凰郡主——徐念。”
言小山禁不住有些恍惚,生前修为的十倍啊,他想到什么,顿时汗毛倒竖,仍是后怕。
钱多多看他如此,继续道:“要说修行邪法的多了去,修仙世家们也并不都将那些人赶尽杀绝,但是尸侍一出,整个江湖的腥风血雨一触即发。”
“当初飞凰郡主生前已经有游仙境中期的实力,死后成为尸侍,以十倍计,传说修为几乎达到了炼神境,靖国出动两名炼神境和数十修仙世家,才平定不孤山之乱。”
“如此你们也听明白了尸侍和楚宁洛对不离洲意味着什么了吧?”
钱多多眯着眼睛,说这话时声音森冷。
“如果有一位炼神境的强者,被炼制成尸侍,那是不是就意味着,这尸侍的主人,就是不离洲的绝顶。”
“说了这么多,再说回夜寻。”钱多多抿一口茶,将震惊的两人思绪拉回来。
“有这样的尸侍横空出世,他们自然不甘蛰伏,也就是在十年前,不孤山事件后,这个组织就出现,在整个不离洲搞破坏,做过不少事情。”
“有人说夜寻的人也曾前往不孤山寻找楚宁洛,但应该没有找到。”
祁欢抓住重点,追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没找到楚宁洛?”
钱多多冷哼一声:“归国仪式上,夜寻组织的尸偶仅能如动弹的死尸一般,和尸侍相去甚远,如果楚宁洛真被夜寻找到,以那群人的心性,还不炼他百八十个尸侍出来。”
呃……说得很有道理啊。
“那夜寻组织为什么会有翎光尾羽箭,夜寻的首领到底是谁?”
祁欢更想知道,那天射杀徐换世的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钱多多摇摇头,“没有任何消息能够说明夜寻首领是谁,这次世子归国,那个黑袍人凭空出现,逢决阁至今还在查他的真实身份。”
他思索片刻,还是道:“如果你真要去寻找这个黑袍人的话,逢决阁倒是可以提供些便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