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努尔哈赤目睹李遥亲自引领虎豹骑冲锋的英姿时,那满布岁月痕迹的老脸竟似要绽放出喜悦的皱褶。
然而,转瞬之间,他察觉到事情并不寻常。李遥麾下的铁骑虽然破开了云州军的两翼,却并未直接向中军发动攻势。
反而借由并州狼骑兵的速度优势,将摆开天地三才阵的云州军团团围住,利用马背上的远程兵器,如同雨点般向云州军倾泻。
身披重甲的虎豹骑,在首波突击穿透云州军的阵翼后,迅速撤离战场进行整备,仿佛预知了努尔哈赤的到来一般。
对于亲自领兵的李遥来说,这场战斗远非昔日在泸州大营前,以三千虎豹骑横扫三万云州军时的碾压姿态。
那时的他,如用牛刀杀鸡,连番冲锋,轻易撕裂云州军的一字长蛇阵。
此次,潜龙关战役中,李遥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在击溃突厥联军的侧翼后,面对以天地三才阵排列的八万云州大军,他麾下不仅有张合所率的一万大戟士与六万步兵,更有绝对实力轻易击溃敌人,又何必过度损耗骑兵的力量?
另一面,趁大周王朝西北动乱,率领十万突厥军南下的努尔哈赤,自战斗伊始便未曾现身。
李遥深知努尔哈赤的狡猾,加之其父李振山多次北征与努尔哈赤的较量,绝不会相信这位老谋深算之人会将潜龙关这般关键战役的指挥权,交付给叛将冯汉青。
那只老狐必定隐藏于某处,静待时机给予致命一击!
于是,李遥在率领泸州城骑兵突破云州军两翼后,即令虎豹骑休整待命,而并州狼骑兵则依托马努装备,远距离狙击云州军中军与驻守部队。
既然八万云州军已落入北伐大军的包围圈,不妨慢慢消耗,他有的是时间。
李遥的从容不迫,对比努尔哈赤此刻的心急如焚,形成了鲜明反差。
后者面对着健硕的三千虎豹骑及一眼便知为精锐的汉军骑兵,若盲目进攻,他无法确保以五万突厥铁骑一次性消灭李遥的虎豹骑。
但若此刻撤退,努尔哈赤此行将沦为突厥各部的笑谈,更是赔上兵力与颜面的大笑话。
短短数日,潜龙关下已有五万突厥勇士陨落,作为草原之主,努尔哈赤若对如此损失置之不理,他宝座上的狼头王座或许不久亦将不保。
昔日的壮志豪言,诸如“帝王轮流坐,今日到我家”,早已不在他口中回响。
如今,他只求保住象征草原霸权的狼头王座,不让它旁落他人。
内心深处,努尔哈赤不由轻叹:呵,竟是我低估了世人眼中那个废物世子李遥!
时过良久,战场上厮杀的声音渐渐低沉。一直密切注视战场动态的努尔哈赤,眼中突然闪烁起锐利的光芒。
机会,终于来临!
潜龙关战场上,云州军主将冯汉青面对必败之局,外援未至,毅然决定率中军骑兵突破,正面迎战泸州城骑兵。
李遥与他的虎豹骑,始终徘徊于战场边缘,此刻闻讯,全军出动,直扑冯汉青的中军。
努尔哈赤毫不犹豫,下令:“全军,冲锋!”
刹那间,隐藏在卧虎山背后的五万突厥骑兵,一齐攀上山巅。在大汗努尔哈赤的亲自指挥下,他们以排山倒海之势,密集冲锋,直冲潜龙关战场。
五千铁骑奔腾,恍若一把锐利的匕首,直刺李遥与泸州城骑兵的后方。
马蹄声如雷震耳,大地随之颤抖。
正带领云州军中军骑兵突破的冯汉青,仰天大笑:“哈哈,天不亡我冯汉青,天不亡我冯汉青!”
三千步!两千五百步!两千步!
仅仅一瞬,五万突厥铁骑已逼近潜龙关战场,仅隔两千步之遥。
此时,正紧逼冯汉青的泸州城骑兵却忽然变换阵势。数万骑兵冲锋中一分为二,于宽广战场上画出一个桃形,随即重新聚合,杀了个回马枪,直接迎向自卧虎山俯冲而下的五万突厥骑兵。
李遥,北镇王,手握青龙剑,骑乘赤兔马,率众冲锋在前。
其后是重装上阵的三千虎豹骑,接着是一万轻装虎豹骑,最后是两万并州狼骑兵。
李遥剑指前方,声如洪钟:
“泸州城北伐诸将,随本王一同,斩杀突厥将领,拔除突厥的军旗——”
“随我远征漠北,直捣黄龙!”
“远征漠北,直捣黄龙!”
“远征漠北,直捣黄龙!”
特别是那主将,吕布。
在泸州城那一役中,他胸中沸腾的愤怒至今未能得到宣泄。
唯有持续斩首敌军,方能稍稍缓解他心中燃烧的复仇之焰。
吕布手持方天画戟,左冲右刺,眼中熊熊燃烧的火焰映照出他对战斗的渴望,对征服敌人的渴望。
将帅无畏于战,士兵无惧于死。
这样的精神,使得集合了三国鼎盛时期骑兵精英的泸州城铁骑,在面对数量占优的突厥骑兵时,依旧展现出惊人的战场统治力。
他们以压倒性的力量,将突厥骑兵压制在马背上,猛烈打击,使之连喘息都困难。
迅速地,三万三千余名泸州城铁骑在广阔的黄土地上,与五万突厥骑兵混战成一团。
李遥身先士卒,跨坐在赤兔马之上,青龙剑在他手中翻飞,犹如狂风扫落叶,追逐着四散奔逃的突厥骑兵,猛劈狠砍。
仅仅片刻,便有上百名突厥骑兵丧生于他的剑下。
吕布同样杀得兴起,方天画戟在他的手中犹如龙腾虎跃,越战越勇,令周围的突厥骑兵闻风丧胆,不敢近前。
而虎豹骑这支超凡精锐,遭遇突厥骑兵时,如秋风扫落叶般横扫一切,遇人杀人,逢马砍马。
有了虎豹骑冲锋陷阵,作为并州狼骑兵的任务就显得简单了许多。
只需在外围负责射杀企图逃窜的突厥骑兵,兴起时,亦会催动战马冲入战场,马刀高高举起,狠狠劈下,痛击那些败逃之敌。
此时此刻,
努尔哈赤目睹麾下的突厥勇士只能在马背上被动承受攻击,无力反击,他凹陷的脸颊上滑落下两行滚烫的泪水。
恍惚间,努尔哈赤仿佛看到那位老当益壮,身披金色铠甲的镇北王李振山,威风凛凛地站在面前。
剑尖一指,声如洪钟:“取突厥贼军大旗!”
但当他再次凝神细看,却发现那镇北王李振山竟似年轻了许多?
原来,是自己年迈眼花!
面前的,原来是镇北王李振山的嫡长子,新任镇北王李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