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孤烟,长河流光,有鹰盘旋于上空。
聂琚脚下全是碎石子,此种地貌称沙碛。
当年毕克齐就是在这种场景下,遇到即将死亡的谢玄。
谢玄躺在地上,聂琚同凤舞等人皆着黑衣围着他。
毕克齐拿出一个破旧的铃铛在他眼前晃动。
“谢将军,你在打仗,有叛徒刺伤你,然后你......”
铃铛晃动着,谢玄的眼神不再清明,血色逐渐蔓延。
聂琚突然一慌:“停!停下来!”
她扶起谢玄:“我们还是算了吧?就算他以后再犯晕眩,也不会有事的,是不是?”
毕克齐为难道:“是,理论上是这样,但难保......”
谢玄安抚聂琚:“公主放心,我不会有事的,走完过程就好。”
他重新躺下,随着铃铛的晃动,回到三年前。
战场胶持,他被叛徒出卖,腹背受敌。
一群黑衣人围住他。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谢公子?可惜啊,跟咱们不是一条道上的。”
“别让他痛快死去,试试桑皮纸,听说十分煎熬。”
“沾上水往他脸上贴,看他能坚持多少张!”
......
脸上冰凉潮湿,他呼吸变得困难,心脏生疼,能清晰感知到生命在慢慢流逝。
那种酷刑,那种折磨......但可他不能放弃生念,敌军未灭,生平之愿还未实现。
咬牙坚持着,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将他唤醒:“谢将军,谢将军!”
了入眼帘的是位年轻男子。
“...你,你是......”
此人是谁?姜年呢?吴春意呢?
桑皮纸被一张张拿去,新鲜的空气涌上来,他呼吸顺畅,心脏也不再疼,宛如新生。
坐起身来,揪住男子:“......说,你是谁?叛徒?”
毕克齐张张嘴:“...我,我,是我啊!毕克齐啊!”
谢玄努力回忆着,毕克齐?不认识。
聂琚推开毕克齐,“谢玄你醒了?太好了,你没事吧?”
她伸出手去摸谢玄,谢玄却闪开,肃然道:“......非礼勿动,请小娘子自重。”
聂琚:“......”
她震惊不已,压下想骂人的冲动。
“毕克齐!你解释下,他是怎么回事?”
毕克齐抹把脸,赴死般道:“公主,这,这我...唉,我其实有想到。这不重要吧?谢将军身体已恢复,就是忘了些事情,我估摸着也就三五日,他就能记起来。”
谢将军以后不会再犯晕眩之症,但他铃铛摇得太猛,谢玄的记忆要慢慢恢复。
聂琚怔然看向谢玄,他不记得她了?
怎么可能?她是他的小祖宗啊!
凤舞一巴掌打在毕克齐脸上:“混账,都是你学艺不精!半吊子货!”
她急切走向谢玄:“驸马,请你听我...”
谢玄立即退后:“这位小娘子,包括刚才那位小娘子,请你们所有人都自重些。”
天底下的小娘子,都应该离他远远的。不然只会徒增伤心,他可没打算娶妻。
聂琚本欲大哭,看他这副样子,硬生生将眼泪憋回去。
毕克齐费了半天劲儿,将这几年发生的事情详详细细告诉谢玄。
谢玄像是受到惊吓般,脸色发白:“什么?我,我居然娶了公主?哪位公主?”
“衡山公主,陛下最小的女儿。”
谢玄眉目骤冷:“胡说,陛下最小的女儿是广陵公主。”
“对对!是广陵公主,但她后来换封号了,如今是衡山公主。”
毕克齐嘴皮子都磨破了,好说歹说,谢玄才勉强相信他的话。
但他不能接受自己娶了公主。
回城时,他拒绝与聂琚同坐马车,一个眼神都不给聂琚。
严格说,他压根没正眼看过任何一个女子。
一路上,凤舞不停抽毕克齐耳光:“你敢让公主伤心,我和你没完!”
“你听我——”
凤舞又一耳光甩过去:“你闭嘴吧你!还敢狡辩!”
谢玄回头看,娶妻做什么?瞧这男人,被女人打完左脸,再打右脸。
聂琚也不坐马车,骑着谢心肝追上谢玄。
她本想跃到谢玄马上抱住他,但谢玄背后像长有眼睛,每每都能及时躲开。
聂琚:“......”
进城后,他们牵马而行,百姓们大半都认识他们,纷纷打招呼。
“公主出城了?哟,驸马咋没给公主牵马?”
“驸马气色不错啊。”
有位婆婆挎着篮子,将竹篮塞给谢玄:“驸马,这是我家刚收的葡萄,你洗了给公主吃。”
谢玄彬彬有礼:“......婆婆,你误会了,我不是驸马。”
婆婆笑道:“对对,公主是你的小祖宗,你是公主的小心肝嘛。”
谢玄:“......”
到底是他脑子有问题,还是他们脑子有问题?
到了府邸,所有人都称他驸马。
“我不是驸马,请叫我将军。”
众人齐声道:“是,驸马。”
谢玄:“......”
回到寝屋,他更加震惊,怎么全是女子用品?还有许多他不可能看的通俗话本。
正里厅,盛夏叹息:“驸马说,他需要时间梳理记忆,在此之前,让所有女子都离他远些,如果有话要说,和他保持一丈远的距离。”
暖夏也道:“我得说句实话,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冰清玉洁的男人。”
聂琚唏嘘不已:“三贞九烈,宁死不屈,守身如玉,原来是他的一贯美德,好男人就是谢玄啊。”
盛夏艰难道:“......公主就不难过吗?”
聂琚摇头,岂止是难过?
她的泪水就像长江之水一样涌来,但见谢玄这副小古板的样子,她伤心不起来。
回到寝屋,换上衣服后,她去书房找谢玄,这人死活不愿与她共寝,躲去书房了。
谢玄听到脚步声,警觉道:“谁?”
“是本宫,衡山公主,你的小祖宗!”
谢玄:“......更深露重,还请公主回去休息。”
深更半夜的,孤男寡女,多不合适。
聂琚决定不惯着他:“狗东西,你开门!不然我告诉父皇,啧啧,为你谢氏全族想想!你家祖坟在哪来着?”
谢玄叹息,将窗户打开,看到庭院中的聂琚。
聂琚喝道:“抬头看我,看清楚些!”
谢玄看过去,女子肌肤如雪,目如明星,夜风吹起她玉白色的衣袍,恍若如临风而去的神女。
容姿极媚,而气质清华。
谢玄微微一怔,怎么莫名有些熟悉?
还没来得及多想,神女解去外袍,露出藏蓝色的回鹘纱裙,身姿展览无疑,尤是那截如凝脂般的腰线。
他堪堪避开目光:“...公主金枝玉叶,还请自重。”
聂琚笑道:“自重?谢将军在某些时候,十分放荡。”
谢玄脸微热:“......你,你别胡说。”
他怎会与放荡沾边?
但某些暧昧片段涌上来,难道他真的,真的......胸口突然被堵住。
趁他不备,聂琚从窗户上跳进去。
“我真不容易,为见狗东西,不是翻墙,就是翻窗户。”
谢玄退后,惊异道:“你,你要干什么?”
聂琚宛然一笑:“干什么?男人你听好了,我要把你——睡!服!服服帖帖的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