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精铁方盒泛着生人勿近的暗蓝色幽光,旁人只觉得神秘莫测,但阮桑枝对此熟悉的很,那分明是尉迟良擅长的独门秘技,一种给机关上魇咒的法子。
安秀把这一招琢磨的十成十,虽说走了歪门邪道,但也误打误撞的有了如今的成就。
若是宋清源大大咧咧的碰了,只怕这魇会当场让他疯癫发狂,半月内深入神魂,到时候神仙难救。
阮桑枝眉头微皱,曲指狠狠敲了敲桌案:“你们这是草菅人命。”
老仆眼眸微垂:“天命本如此,人各有造化。”
“荒谬。”
宋清源虽不是什么好人,但自有官府和律法制裁他,不应该莫名其妙的死在这里。
她掌心凝起魂力,老仆抬眼,以常人难以察觉的速度闪至身前,五指成爪按住阮桑枝的手腕,粗噶的声音在她脑中萦绕:“客人,这是规矩。”
“规矩?规矩是谁定的?”
阮桑枝冷笑一声,指尖轻点,在宋清源将要触碰到盒子的瞬间,浅金色的魂蝶蹁跹而至。
他愣了一下,被这过分美丽的东西吸引注意,没察觉似有若无的暗蓝色光芒悄然褪去。
只有身旁的美艳女子眉眼微挑,往阮桑枝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请,公子。”
“客人,老奴已经失职一次,请不要再为难老奴。”
他的攻势越来越凌厉,似乎要将阮桑枝打到毫无还手之力才肯罢休。
不得不说,这个神秘莫测的老仆确实是强劲的对手,难怪汪旌只让他来盯着自己。但若不尽快将他除掉,干什么都是束手束脚的。
阮桑枝唤出魂剑,一招一式竟然都被他挡了回来,剑锋刺不穿他的皮肤,奋力划破的地方没有流出一丝血迹。
自打受伤以来,上一个这样棘手的敌人还是狄胜。
“客人并不是老奴的对手,老奴也并不想伤了客人性命,只要安分些便可保全自身。”
“该安分的是你们。”
老仆混浊的眼珠发生轻微的变化,隐隐闪过几分诡异的血色:“您杀不死我们的。”
这刹那的变化和莫名其妙的话让阮桑枝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这家伙吩咐起鬼影来都不需要言语交流,仿佛打手们的一举一动都能与他心意想通,莫非……他与那些鬼影共用一颗心脏?
她分神在脑海中搜寻着师父交给自己的忽勒阵法,在手臂传来尖利的指甲划破的刺痛感时,终于有了答案。
是的,存在这样的办法。
甚至这种秘法的核心并非如此,而是更为精妙的,以移动的魇物为阵眼,借此控制所有能够利用的力量,实现牵一发而动全身,真真正正的捉摸不透。
但是,汪旌以山庄为阵大肆聚集阴气,阵眼应该是先前莲台的那个,已经被自己破坏了才对。
那么眼前的老仆,又对应着什么阵呢?
阮桑枝心神不稳,猝不及防又被他刺中一剑,伤口泄出浓灰的雾气,看上去狰狞可怖。
她毫不在意,反手将魂剑送入老仆的心口,而在身后,沈枯正握着自己先前送他的那根梅花簪子,在同样的位置捅了个对穿。
“嗤——”
沈枯迅速将簪子拔出来,小心翼翼的用锦帕擦去上面的污渍,看起来心疼极了。
阮桑枝身形不稳,往后退了几步,虚脱的坐在椅子上。她呼吸微乱,只觉得眼前的景象有些模糊。
那老仆定定的看了她一眼,隔着幽深的眸子,她仿佛能感知到幕后那人的存在。
宛如暗夜中的毒蛇,伺机而动,准备着侵吞无辜的生灵。
“嘶——”
阮桑枝低头看去,沈枯浓密的睫毛映入眼帘,他半跪在地上,一声不吭的给自己包扎伤口,看上去憋着气呢。
她不禁有些好笑:“怎么,那家伙不是死了吗?还露出这副模样?”
沈枯没有回话,但指尖的动作放得更轻了。
阮桑枝往后仰倒,却突然感觉到裹着伤口的布条有些湿润,按理说被鬼怪伤到的地方不会流血才是。
她莫名其妙的瞥了一眼,却只匆匆捕捉到沈枯微红的眼尾。
“……”
没看出来,沈大人还是个哭包呢?
阮桑枝后知后觉的想,这究竟是沈枯的情感还是燕璟的本能作祟,不过最后,她还是幽幽的叹了口气,无奈的笑道:“我不是还没死吗?哭丧呢?”
沈枯颇为幽怨的看了她一眼,仿佛在看什么不解风情的木头。
她伸出完好无损的那只胳膊狠狠捏了一把沈枯的脸颊,硬硬的,没什么肉感:“拉我起来,我要看宋清源的笑话了。”
“遵命,娘娘。”
沈枯好脾气的将她扶到窗边,看向莲台上的那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家伙时,眼神冰冷的可怕。
导致宋清源隔得老远都不禁打了个寒颤,他故作高深的轻轻抚摸着天命的剑身,却迟迟不肯动作。
只有身侧的女子能看清,他压根就没触碰到那把剑。
“公子?”
她目露几分澄澈的询问之意,让宋清源脸上有些挂不住。
脸上有多镇定,心里就有多慌。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触碰不到这把剑,难不成还真的认主?还是说这本就是秀水山庄的阴谋,根本没人能拿出这把所谓的绝世神兵。
但此时身在众人的目光之下,宋清源绝对不允许自己露怯,他脑子一转,勾起儒雅的笑意:“在下开了盒子,只为诸位一饱眼福,至于拔剑……”
“这样的绝世神兵,自然只有皇上那样的真龙天子才配拥有,正逢年节将至,不如由我宋家将此呈给皇上,恭贺我大盛福泽绵长。”
“宋公子所言极是!”
周遭有人出声附和,宋清源不由得松了口气,连忙告别美艳女子,故意放缓的脚步也染上了几分焦急,带着些许狼狈的背影回到了自己的包厢。
“既然如此,砰——”
她将盒子扣好,侧身对着鬼影招了招手:“将神兵送至宋大人府上,以免遭贼惦记,夜长梦多。”
“宋公子,如此可好?”
宋清源的脑子已经停止运作了,听到这话更是连连点头,他身边的家仆见状,直接撩开纱帘喊了一声:“我家公子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