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时墨的手轻轻拂过她的脸颊,轻柔地帮她擦去眼泪,墨蓝的眸子仿佛深渊一般:“夏凝,我没变过,从来都是那个我,只是你对我的期许太高了,希望我完美,可你忘了,人无完人。”
他明明语气是那样温柔,可话听得夏凝忍不住啊打了一个冷颤。
良久,她才缓缓掀唇:“你好残忍……时墨,你真的好残忍……”
曾经对她那般好,让她在漫长的岁月中早已认定了他是一个那样的人,可如今却又忽然全部推翻,告诉她,他从来都不是……
太残忍了……
“阿凝,别闹了,乖乖接受这一切。”
夏凝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缓缓摇头:“不……我无法接受……你既然认为公司的事和我无关,为什么还要针对我做那么多的事?你直接找爸爸,不是更快么?”
傅时墨挑起她的下颚:“因为夏海一定会让你来求我,要求我融资救夏氏,但却不会给我半分好处,夏氏依旧独立于傅氏。”
说着,他冷笑一声:“你知道这些年,夏海做过多少次这样的事么?只要需要帮助,他就会想到有我这个女婿,然后以岳父的身份理所应当地要求我帮他,而这一切都是因为……”
他贴在她的耳边,低沉道:“他认为我太爱你了,爱到没有原则,可以肆意被他利用,所以这次我必须要让他长个记性,从今以后要知道做人不能太肆无忌惮。”
夏凝心头一紧,只觉得寒意从脚底浸入,快速蔓延到了心脏,冻得她说不出话来。
傅时墨的话,她无法反驳,因为这确实是夏海的作风,也是他这些年做的事。
如此一想,她竟然觉得自己没了质问的资格。
半晌,她才缓缓抬眸看向他,然后推开他的手,一步一步向后退,嘴角挂着一抹苦笑:“我爸爸或许有错,太贪婪,可是……你设计陷害爸爸是真的,出轨叶晓柔是真的,算计我背叛我也是真的……”
她双眸含泪,咬唇摇着头:“傅时墨,你真让我感到害怕……感到陌生……我觉得自己仿佛从来都不认识你,过去的十六年就好像一个梦……如今是黄粱一梦,梦醒了,现实就变得那惊悚,令人毛骨悚然……”
她一步步退到门口,脚踩过地上的碎片,鲜血流了一路,可她却没有停,一直走到大门口,才转身猛地向外冲了出去。
房内,傅时墨盯着地上的血迹,心头一梗,一口气堵在胸口,半晌也喘不上来,最终无力地靠在桌子边,低垂着头不敢去看地上。
邱晨是第一次全程观看整个过程,早已定在原地,不知应该说什么。
良久,他才猛地缓过神:“先生,我去看看夫人。”
说罢,他拿着夏凝的鞋子就追了出去。
人走后,傅时墨双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右手无力地垂放在弯曲的右腿上,整个人看上去脆弱又丧气。
他们原本是不用走到这一步的。
如果不是他粗心大意让她发现了止疼片,还乱说了一堆话,无端引起了她的怀疑和猜测……
尤其是想起她白天的卑微和讨好,就知道,他的决定是对的。
如果放任她知道这一切,她将会彻底失去自我,时时刻刻都沉浸在一个只有他的世界里,这样等到他离开的时候,一定会将她压垮……
想到这些,傅时墨仰头靠在桌边,垂眸不愿再想。
……
“夫人。”
邱晨追出去的时候,夏凝正光着脚站在路边,脚底还在冒血,可她却仿佛没有感觉一样。
“夫人,处理一下伤口,穿上鞋,我送您回去。”
邱晨拦在她的面前,指了指路边的车:“车在那边,我现在就开过来,您稍等一下,可以么?”
夏凝抢过他手里的鞋,没有穿,随手拦了一辆的士,绕过邱晨坐了上去。
“夫人……”
邱晨只能无助地看着的士远去的背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走到这一步,他越来越觉得先生选错了路,应该告诉夫人真相,可先生不说,他也无法开这个口……
……
夏凝回到夏家的时候,天又下起了雨,将她全身淋了一个透。
等到她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头发身上都在滴着雨水,看上去就好像被人遗弃在雨夜的小猫,委屈而又可怜。
韩夕正好下楼看到她,愣了一下,转而连忙拿了毛巾过来帮她擦头发,心疼地将她搂到怀中:“想哭就哭出来,哭出来或许就会舒服一些了。”
“韩夕……我又被骗了……”
夏凝紧紧抱着她,将脸埋在她的脖颈处:“傅时墨……早就不是那个傅时墨了,他现在好可怕……我真的完全不认识了……”
“没事的,还有我在。”
“你……”
她忽然抬起头,吸着鼻子可怜兮兮地看向她:“你真的不会变么?”
“不会。”
韩夕异常坚定地回答道:“我答应过你的,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姐妹,绝对不会背叛对方,我一定会说到做到,守护你到最后。”
夏凝咬着唇:“傅时墨也说过,他背叛了我,辞遇也说过,他也曾抛弃我……很久以前爸爸也说过……可是有一天开始,他忽然就开始讨厌我,恨我……再也没有爱过我一天……韩夕,我好害怕……我害怕你会变,也害怕我会变……”
“人会变很正常,但阿凝,我不是他们。”
韩夕帮她擦去眼泪:“你忘了,我的命……是你救的,我没理由背叛你。”
是啊韩夕的命是她救的,但是韩夕不知道的是,其实她也曾救过傅时墨的命。
不是五年前那次,是十几年前,在他们第二次遇见的时候。
可纵使这样,傅时墨也还是变了。
“阿凝。”
忽然,韩夕发出一声惊呼:“你怎么没穿鞋?”
接着,她就发现夏凝的衣服上还沾着血,不由地拉过她的手查看,这才看到她手上全是伤口:“阿凝,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全是伤口,傅时墨干的?”
夏凝低头看了看,摇摇头:“不是,是我打碎了花瓶,捡的时候弄的……”
“你快坐下,我去拿医药箱。”
韩夕扶着她坐下后,忍不住吐槽道:“要是辞遇还在就好了。”
夏凝这才猛地想起来:“辞遇看到你了?还有没有别人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