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遇一句话便又让傅时墨哑口难言。
没错,如果让辞坤确认孩子是傅时墨的,一定会直接抓了夏凝当威胁,那恐怕就不是现在这样简单了。
也正是因为害怕这样,所以他才会同意辞遇的建议。
可是……
傅时墨用力甩开他,一脚烦躁地将天台上的积雪踢了出去,抬手修长的手指穿透头发:“辞坤到底想怎么样?”
辞遇理了理衣领,声音森冷无比:“我认为,你的计划对他无用。”
说着,他咬着牙,墨眸里充斥着杀意:“他想杀了傅家全家。”
随即,他嗤笑一声:“现在说不定也包括我在内。”
现在看来,辞坤一开始就是利用他拿了外婆的遗产,然后再洗脑他为自己卖力,一起复仇傅家,可现在他如果要让辞坤知道他不仅保着阿凝还保着傅时墨,恐怕他会连他要一起杀了,一个不留。
毕竟,他是一个连阿凝肚子里的孩子都不放过的刽子手。
傅时墨是什么想法,就算没有明说,辞遇也知道。
他靠在边上,拿出一根烟叼在嘴边,刚要点燃就被傅时墨一把抢过去扔在了地上。
“你少抽一点,要是连你也得了肺癌,阿凝以后怎么办?”
傅时墨现在多痛恨自己以前为了谈生意抽烟喝酒那么多啊,要不然自己或许也不会肺癌,那样就能陪着阿凝到永远了,可现在……奢望。
辞遇看了一眼地上的烟头,脸上并没有什么太多的变化,只是将打火机把玩在手中:“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时日无多,所以想用怀柔政策对付表舅?”
“嗯。”
到了这个程度,傅时墨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想让他亲手摧垮傅氏。”
“你的想法不错,但辞坤要的恐怕不仅仅是这样,否则他也不会抓着阿凝不放。”
辞遇想到这里,紧皱双眉,有些烦躁地一脚踩在地上的烟:“明明阿凝是无辜的,我就不明白,他为什么就不肯放过阿凝?甚至他都没有对你妈动手,反而一直为难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简直不可理喻。”
傅时墨仰头看着黑色的天空,淡淡地说道:“因为他认为阿凝是我最重要的人,是我的命,他要摧垮我的人。”
“而对于傅家来说,我妈不过是一个天天只会喝酒的酒鬼,我爷爷也已经七八十了,说得难听一点,本来也快要入土了。”
换句话说,傅家的希望就是傅时墨,而傅时墨的全部就是夏凝。
所以,夏凝就成了一切的焦点。
辞遇听了这话没反驳,只是勾唇嗤笑:“真可笑,他在我耳边念叨了十几年的复仇,最后也不过是将全部的能力用在一个无辜的女人身上,真虚伪!”
以前,他虽然不认同辞坤的一些想法,但毕竟念在他养育之恩,和同是复仇之人,再加上他总是说着自己白手起家,心中的怨恨多深等等……他还真的崇拜过他。
可在知道所谓的白手起家也不过是抢了妈妈的遗产,所谓的报仇也只是针对夏凝一个小女人之后,那一点点崇拜和感恩之心全没了。
辞坤把他带走,为的不就是外婆的钱,和他这个同盟么?
傅时墨比他冷静许多,只是拧着眉头:“你知道我时间不多了,没有太多的时间和他耗,这件事必须尽快解决,你想办法劝劝他。”
“劝不了。”
傅时墨转头冷冷盯着辞遇:“为什么?”
“你见过毒蛇会和你讲道理么?如果他知道你命不久矣,只会加速迫害阿凝,所以,我劝你不如加速把傅氏送到他嘴边。”
辞遇想起他之前给自己的文件:“反正,你资产应该转移的差不多了吧?”
傅时墨扫了他一眼,没有多说,波澜不惊地说道:“少不了你的那份。”
说罢,便向下走。
“我说过,我要的不是钱,我要真相,当年我妈到底是被你爸强迫的,还是自愿的,我妈遍体鳞伤成为精神病,是你妈害的,还是她自己受不了刺激,这一点我必须知道。”
傅时墨停下脚步,没有回头,高大挺拔的背影看上去瘦弱了许多:“那个男人失踪了,真相只有他知道。”
“那你妈呢?真的是无辜的?”
“她已经受了几十年的惩罚,被关在了精神病院。”
傅时墨转身,墨蓝色的眸光泛着凉意:“应该够了吧?”
他不想去追究向明月当年到底有没有对辞欢做过什么,但他认为自己的母亲已经被这段婚姻摧毁了,说到底她也是受害者。
“你母亲是酒鬼,可她并没有精神失常,甚至还活的好好的,你把她关在精神病院也只是为了避免她迫害阿凝,和保护她被人伤害,并不是因为她真的有病。”
辞遇大步走到他的面前:“可我的母亲,在几十年前就已经死了,死得凄凉,无人问津,甚至死前已经疯疯癫癫。”
说着,他勾了勾唇,嘴角扬起一抹讥笑:“你见过人把院子里的土当吃的么?一口一口塞进嘴里,怎么也拦不住,我看到她那个样子的时候,我也不过几岁。”
“她还经常说梦话,有时候是惶恐大喊着不要,放开我,还有的时候是呵呵笑,甚至严重的时候会梦游,会把我当做她讨厌的那个人打我,最严重的一次,她用蜡烛滴我,我被烫了下意识打开了蜡烛,蜡烛燃烧了床单,房子就那样着了火,我妈在火里不肯走,最后被烧伤了手臂……”
辞遇没有再说下去,眼底隐隐藏有泪,嘴角仍旧是挂着讥笑:“比起我母亲,你母亲是不是应该很幸运了呢?你质问我,应该够了吧?你觉得这够了么?”
傅时墨眼底微动,但并没有太明显的反应,只是转过身背对着他,压着情绪:“我明天会去精神病院问个清楚。”
他迈开长腿下了楼,回到了夏凝的病房。
“韩夕,我有点饿了,你出去帮我买碗馄饨。”
韩夕知道,傅时墨是想和夏凝单独待一会儿,所以点点头,拿上外套就走了出去。
傅时墨坐在床边,指尖轻轻扫过她的碎发,顺着额头慢慢地抚摸着她冰冷的脸颊。
“阿凝,原来那个人真的是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