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绍元很干脆的接受冯瑞科的委托;
分别当日,就乘坐冯瑞科给安排的船,回到广州;
很快,见到同孚行东主潘正炜,也即潘启官三世;
“老东家,我有要事禀报。”
潘正炜抬起头来,看向宋绍元,说道:“哦?你来了,最近可好?”
他对于这个跟随家里十多年的掌柜,虽然离职,但态度还算可以;
毕竟,现在十三行已经今非昔比,都有选择去留的权利;
宋绍元说道:“老东家,还记得我和您说过,当初搭救的那位女孩吗?”
潘正炜点点头,皱眉看着他;
“她来历非凡,其兄自封南王,准备在海外立国,已数百万从两广过去的百姓。”
潘正炜神色颇为重视,问道:
“可是在南洋?一年多以来,广州城里‘洪圣’武馆在帮人下南洋,但不知从何途径出去。”
宋绍元左右看了一下,没有外人,才继续说道:
“老东家,他们那里是南美洲!”
潘正炜将书房里的一幅世界地图拿了出来;
宋绍元指着东华国所在地,说道:“老东家,其地有一个巨大的湖,两边都是高山,就是这里。”
“和大清相差数万里,跨大半个地球?”潘正炜怀疑的看着他;
宋绍元突然压低声音,说道:
“老东家,这就是关键;两年前,大清琉球之地和此大湖有陨星坠落,其后两地就可以互通,他们就是通过那里,大批移民过去的。”
“世上怎有此等事情?”潘正炜大声质疑;
“老东家,此事千真万确,南王殿下委托我回来,邀请十三行过去商谈要事!”
宋绍元虽然离开了同孚行,但还是惦念旧情的,他劝解道:“同孚行或可因此地,再现辉煌!”
“此事还待和其它商行商议。”潘正炜觉得此事太过诡异,一时无法接受。
这十来年,十三行失去外贸垄断权,伍绍荣、潘正炜等广东十三行却依然通过出口茶叶,赚取了丰厚的利润。
但已经开始转型;
将家族的人力、财力转移到科举考试、古玩收藏和房地产等传统领域;
一天后,潘家会客正厅;
同孚行潘正炜、怡和行伍绍荣、广利行卢继光、东兴行谢有仁、天宝行梁承禧和同顺行等商行的负责人具都在场。
伍绍荣一脸诧异的问道:“真有如此奇异之地?”
怡和行,在伍秉鉴死后,就由他的第五子伍元薇掌管,后改商名为伍绍荣;
因为伍秉鉴的关系,他在十三行中,相当有地位,目前是十三行话事人。
“是的,伍启官;”
宋绍元说道:“南王殿下邀请广州的所有洋行,到那边发展;”
“他虽然年轻,但是颇为开明,支持一切商贸活动,他们有专门管理工商的衙门,对工商业商人有律法保护,几乎与西方相同。”
在“士农工商”排序的传统社会里,十三行的商人们拥有雄厚财力,却无法改变他们被攥在清朝皇帝和官员手心里的尴尬地位;
尽管富可敌国,但他们随时可能被抄家、发配充军,乃至丢掉性命。
“哦?倒是可以先去考察一番。”伍绍荣说道;
伍家曾经就是满清政府的现金奶牛,需要的时候挤一挤,不需要的时候就宰了吃肉。
广利行卢继光出言说道:“我们可以先派人,去那边建立货栈。”
伍绍荣却想的更多,说道:“我们去‘洪圣’武馆,拜访一下陈老先生。”
陈享在这个时代,还是颇有威望的。
宋绍元这时却叮嘱道:“各位东主,目前这个奇异之地,南王殿下希望各位,暂时封锁消息。”
“正当如此。”其它商行负责人应和道。
——
另一边,和宋绍元分别的冯瑞科,刚回到蓝田,就见到一个人;
张集馨回来了!
给冯瑞科带来巨大惊喜,带来大批晚清大才;
如着有《海国图志》的魏源;
魏源;
中国近代启蒙思想家,是近代中国“睁眼看世界”的先行者之一;
话要从三个多月前说起;
张集馨辞别冯瑞科后,找到移民局韩学林安排了一艘专船,要老家接家人,特别是年幼的儿子;
他五十多岁的人了,儿子才十二岁,年轻时为了科举,成婚比较晚,原配又无所出,到四十三岁时,续弦才给生了这么个儿子;
当初,他听闻冯瑞科要普及新式教育后,动了心思;
回到老家,接家人的同时,要帮冯瑞科寻找一批人才,做到布政使的他,人脉不是一般的广;
张集馨老家江苏仪征,也算是大家族;
他第一个目标,就是在江苏仪征北面数十公里外的高邮州,那里有位叫魏源的大才;
数年前,张集馨丁忧在家时,与之相交甚深;
其任高邮州知州数年,现已年逾六旬,
然而,张集馨却扑了个空,魏源已经辞去职务,隐居于杭州;
于是,带上家人,一番折腾后,张集馨在杭州成功见到了魏源:
“默深兄,近来无恙否?”
魏源须发皆白,满面沧桑,浑身散发着暮气:“朽朽老矣,桂吾兄!”
张集馨听出魏源言语中的泄气,精气溃败,已经没有了当初的生气,劝慰道:
“默深兄,还需往前看,事有人力之可至,尤有可期!”
“蹉跎半生,天命之年才在举业途中,有所收获;为官十余载,未有建树,今国贫军弱,世乱多故;
于此残生,唯有参悟禅机,方能得到一丝安宁。”
张集馨没想到这才数年未见,这好友心境变化如此之大,他觉得,自己这趟来对了;
要为其找一个新的目标!
“默深兄,我此次前来,有一事情相商……”
接下来,张集馨将这半年的遭遇,全部都诉说一遍;
魏源默默听他说完,一阵唏嘘;
“如你所说,那人真以束发之龄,成为海外数百万百姓的主事?”
魏源是不太相信的,不远处长江南面,被朝廷江南、江北大营围困的江宁,发匪肆掠,其行径,可不是张集馨描述的样子;
“默深兄,以你我之交情,会拿此事哄骗于你?!”张集馨也不多解释,而是以自己人品担保;
魏源对张集馨所说的内容,一时惊讶的难以接受;
他再次确认道:
“他当真要普及全民教育,而且,不只是教授儒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