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水反应极快,在荀苏发出声音瞬间,便将催泪弹丢进土坑内。
“你看到人了?”
荀苏刚想吐槽,大哥你也太快了,其实我不知道是不是活人呢。
“什么情况?” 本在外面的宗政斋几人都听到了动静,腿脚利索的已经围在土坑边,剩下几个有伤的蹦着也尽量赶上。
“这怎么回事?土床上怎么有烟雾?”
催泪弹的烟雾已经从木板的缝隙处钻出来了,离得最近的荀苏和阿水难免被迷了眼,挥着手咳嗽着后撤。
“先都出去!” 宗政斋拉着荀苏就往外退,等所有人退出蘑菇屋,荀苏眼泪都下来了,这催泪弹还真是不要命却胜似要命。
“我刚才好像在土坑里看到了人的影子,咳咳!但是光线不好,下面都是灰尘,咳咳咳!也没准是我看错了......”
毕竟那催泪弹扔下去,下面但凡有个活物,都得发出动静,可现在土坑内静极了。
“所以,你们浪费了一颗催泪弹?”小刀一语道破,字字诛心。
荀苏抿着嘴,肩膀撞了下阿水,“不能这么说,要是下面有什么野兽呢?我们不过是防患于未然”
“荀苏说的对!”
“你们什么时候好到穿一条裤子了?”小刀盯着阿水,那眼神里满是警告。
阿水理亏,“我也不是有意的啊!”
“我的错,不该没看清就瞎嚷嚷的” 荀苏使劲揉了揉眼,眼球这下更红了。
“别揉了,用水冲冲吧,阿水你也过来” 童宁将两人拽到一边,没理会小刀的无名火。
宗政斋看屋内的催泪弹散的差不多了,戴上防毒面具,“小刀和我进去”
“小刀怎么回事儿,一碰到荀苏的事儿就炸锅?” 梨花、耀祖、林埅三人在蘑菇屋外坐着,他们腿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伤,过去也是添乱,现在就老实待着,忍不住开始八卦。
“小刀是南京人吧,按理说他和荀苏应该没交集才对”
“南京人?荀苏之前在南京上大学”
“但是他俩年级差着呢,应该不是同学吧?”
三人叽叽咕咕说了一堆,直到荀苏回来都没发现,聊得太入迷了。
“别猜了,下次我帮你们直接问小刀” 荀苏头发也湿了,几缕刘海贴在脑门上,有些痒,忍不住甩了甩。
梨花看的愣神,心里腹诽,这小子确实有点姿色啊~
随后他拿了林埅的防毒面罩就进了内屋,看到小刀和宗政斋已经下到土坑,里面的灰尘落得差不多了,探照灯可以照清里面的情况,怎么形容呢,没有人,至少,没有活人。
很多无首矮尸整整齐齐的摆放在土坑内,甚至他们身体僵直的靠墙而站。
“数过了,33具”
和禁地前的羊头数一致?
这怎么回事,小刀检查着早已化成白骨的尸骨,从脖颈处的骨头横截面来看,“是砍断的”
而且,这些尸骨,都是十岁内的孩子的尸骨,20具女娃,13具男娃。
“他们是祭品,小孩子的头颅是祭品!”荀苏念叨着,突然想起什么,迅速爬上土坑。
他冲出蘑菇屋时,把门外的三人吓了一跳,转过房屋角落时正好撞到回来的阿水,没来得及招呼一声就跑开了。
“他干嘛去?”阿水愣神,反问身后的人。
“不知道啊”
“阿水!跟着他!”宗政斋在土坑里大喊,声音悠悠的传来吓得人一哆嗦。
阿水反应飞快拔腿就跑,“等我!疯子荀!”
再次回到禁地青石路尽头,那些悬挂在木栅栏上的羊头骨,经过时间的洗礼细细麻麻全是骨缝,荀苏平息了一口气,带着手套取了一个羊头下来,正巧被赶来的阿水看到,急得一把按住荀苏的手,“你干嘛!”
“带砍刀了吗?”
扭头看着他,腰间没有,算了,举起手猛地将羊头骨砸向青石板路上,在阿水诧异的目光下,咔嚓一声,碎了。
更令人惊讶的是,羊头骨内居然滚出了一个小小的头。
“是人头!”
准确的说,是小孩子的头颅。
是那些土坑内被献祭的孩子的头颅,多少年来就隐藏在这33个羊头内。
宗政斋看到荀苏帮自己确认了猜想后,决定,帮这些可怜的孩子。
他们取下所有羊头,将里面的头骨尽量完整取出,虽然无法一一和土坑内的尸骸对上,但至少,他们回到一处了。
“终于重见天日了”
被当做祭品的孩子们,不知道埋在土坑内多少岁月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恶俗让他们牺牲这么多孩子的命!”
一开始,荀苏都以为这里的村民用羊献祭给禁区那些有生命的藤蔓,现在发现,真正的祭品是孩子后,就觉得自己想错了。
藤蔓也许只是禁区的守卫,真正的怪物还在更深处。
“不要探究了,这不是我们的职责”
将他们入土为安已经是仁至义尽,禁区太危险了,他们再硬闯就不是受伤这么简单了。
宗政斋、小刀、荀苏、阿水光挖一个能承载33具尸骸的土坑就花了3个多小时,这山里的土太硬了,他们本就没有工具,从村子里找到的铁锹质量更是堪忧,生生挖断了好几个。
累的几人汗流雨下。
“我要是没受伤就能帮你们一把了” 耀祖坐在一旁,帮他们用巨大的叶子扇扇风。
“别扇了,再扇我就感冒了!” 阿水嫌弃的推开他的叶子扇。
“太可怜了,这些孩子,我们给他们立个碑吧!” 梨花眼里红红的。
“那墓碑上写什么?”
荀苏 “不用写”
写什么都无济于事。
天渐渐黑了,埋下最后一捧土,众人站在无字墓碑前,心中默念,愿你们在天堂拥有幸福,不再受痛苦困扰。
“晚上我总觉得要睡不踏实了”众人回到蘑菇屋,点了篝火,梨花靠在窗边,望着禁地的方向。
“确定这么做是对的吗?”她忍不住纠结。
“担心什么?”童宁在铺睡袋。
“不知道,就是心里很不安,总觉得,事情还没结束”
童宁起身,搀着梨花坐到睡袋边,耀祖听到她那唉声叹气凑了过来,“想那么多干嘛,反正咱们命硬的很”
“命再硬,也有碎的时候”
“快呸呸呸!你怎么回事嘞,说不吉利的话!”
梨花抱歉的笑着,“我就是,有点想家了吧可能”
其实梨花她是个孤儿,从小在姑妈家长大,这事儿知道的人不多,除了宗政斋知道,就剩队内唯二的女队员童宁知晓了。
小时候,虽然姑妈对她很好,但那毕竟不是她的家,每每放学回家,还没进门,就能听到姑妈家在吵架。
姑父早就不满梨花借住在他家,“咱家又不富裕,你非要养着别人的孩子!自己儿子不准备管了吗!?”
“那我能怎么办,梨花是我哥哥的孩子,我不管她,她这么小,你让她怎么活!”
“怎么活那也是她的造化,当年她怎么就没跟着你大哥一起去了呢!”
吵得越发的凶时,梨花面无表情推门而入,一句,“我回来了”
让他们瞬间安静,姑父瞪了眼梨花转头回屋,姑妈抹着泪迎上前,“饿了吧,饭马上就好,先去洗手吧”
初中毕业后,梨花不想姑妈继续为难,决定独自生活,一开始姑妈还会给她寄钱,嘘寒问暖。后来时间久了,两人的联系也就淡了,逢年过节梨花会寄回去一笔钱,姑妈回个短信说谢谢,就是她们最后的交集了。
一个女孩子,从孤身一人闯到现在,她所经历的很难有人感同身受。
童宁看出了她不曾展示出的脆弱,悄悄拉住梨花的手,“早点睡,梦里什么都有”
是啊,梦里有宠爱她的父母,有温馨的家,有绚烂夕阳下喊她回家吃饭的母亲,有睡前亲吻她额头说晚安的父亲。
童宁捋了捋她耳边的发,多为她盖了两件外套,受伤的人更容易失温,“晚安”
“晚安”
那些无辜成为祭品的孩子们,也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