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话讲：“上赶着不是买卖。”其实这和套话也是一样。
    你要是上去就叫住个爷们，打听别人家的住址，那谁能给你说实话。
    万一你是找人家寻仇的，那人家不成帮凶了嘛。
    对于人性的把握，四九城出身的楚恒那更是不犯这低级错误。
    楚恒就在大楼门口转悠，帽子压的很低，不时的探脖往楼里面张望，装作很焦急的样子。
    “兄弟，这是有事呀？要找谁？我带你找去。”
    也就两袋烟的功夫，楚恒就被一个穿中山装的矮个爷们注意到了。
    “谢您了，我这进去转了一圈了，没找见人，许是还没来的吧。”
    楚恒上下扫了一眼中山装，大胖脸，眼珠里满是市侩，胸前兜里还插着一根钢笔，应该是个小领导。
    见钓来的鱼还行，楚恒微微躬腰，客气的敬了根华子，满嘴京味的和他打了个招呼。
    “呦，京城来的吧，出手就是阔绰，这好烟怕是我们县太爷都抽不上。”
    中山装美滋滋的抽了口，吐着烟圈，眼睛上下打量着楚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嗨，这也是托人弄了两盒，冲门面用的。”
    楚恒见鱼儿彻底咬钩，整了整自己的大衣，弯腰弹了弹大军勾上面的浮灰。
    故意显摆了一下自己的一身行头。
    果然，抬头见中山装还在看着自己，楚恒有些傲气的伸出手去：“认识一下，四九城粮局谢浩然，还没请教……“
    “我叫孟东，总务科的。”
    楚恒报假名一点没有拖泥带水，和孟东的手使劲握了握。
    中山装早就看楚恒的气质不是一般人，一听还是吃公家饭的，那更是热情了，拉着楚恒手就大楼里走。
    “咱们兄弟就算认识了，走，去哥哥办公室歇会，别在这冻着了。”
    中山装拽着楚恒往里走，脸上装作熟悉的模样询问：“浩然，你们粮局大当家陈天放可是和我有过一面之缘呀，他怎么样，身体还硬朗嘛。”
    楚恒进了大楼也就不再推辞了，俩人有说有笑的着往前走。
    听见中山装的问话，楚恒心里暗骂老狐狸，嘴上却是一点不虚：“孟哥你怕是弄错了，我们粮局大当家叫肖战英，你说的陈天放我还真没见过。”
    “哎呀，你瞧我这脑子，不是粮局的，是邮局的。”
    中山装笑呵呵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放下心俩来，把楚恒让进办公室。
    办公室挺大，里面四五个爷们每人手里都有张报纸聚在一块侃大山。
    还有个年轻点的小姑娘在旁边殷勤的伺候茶水。
    看见俩人进来，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纷纷起立朝中山装问号好。
    从那谦卑的模样可以看出来这帮小子已经被中山装训的服服帖帖了。
    中山装矮个脸上闪过一丝得意，装作大气的摆摆手让众人坐下。
    把楚恒让到了一张靠窗的办公桌旁：“谢老弟，大老远的从京城过来有啥事啊？跟哥说说，能帮的我老孟一定帮。”
    “东哥，那兄弟我可就不跟你客气啦。”
    楚恒一听这老油条套话，立马就拿出烟来给他续上，捎带脚的给屋里几个爷们都让了一颗，姿态不卑不亢，把京城高干子弟威风劲都抖出来了。
    “谢谢妹妹，不抽烟来颗糖吧。”
    楚恒散一圈烟也算和办公室里打了个招呼，翘着二郎腿坐在中山装对面。
    刚坐下，屋里梳麻花辫的小姑娘就端了一杯水过来。
    楚恒抬胳膊露出闪亮的手表接过水杯，还顺势抹了玉手一把。
    小姑娘混在男人堆里，可能被揩油揩多了，脸都没变抓过楚恒手里的大白兔奶糖，一甩辫子扭头就走。
    “怎么了兄弟，看上了？要不哥给你撮合撮合。”
    楚恒放浪的模样让中山装更加放心了，一脸淫荡的挤着眼睛。
    “东哥，不闹了，咱聊正事。”
    戏演的差不多了，楚恒也就正经下来：“东哥不瞒你说，我这次过来是想找咱们县太爷给行哥方便。”
    “家里老二从部队上下来了，分配到咱们松市，家里人脉都在四九城，使不上劲。
    这不，老爷子就派我过来备上厚礼过来拜访一下嘛，好给我那兄弟某个肥差。”
    楚恒说这话声音不大，还故意拍了拍鼓囊囊的衣兜，让人觉得里面有不少票子。
    一席话可是把中山装感动坏了，这兄弟是真不把我当外人，暗地里的话都摆明面上了。
    没说的，中山装一拍桌子：“浩然兄弟，你能这么说也是没把哥哥当外人，这样吧，今晚上我攒个局，饭桌上我好好给你敲敲边鼓，让你看看哥哥的本事。”
    中山装也不怕办公室的人瞎传，拍着胸口就把这活给拦了下来。
    反倒是让楚恒眉头微皱：“东哥，晚上怕是不行，这年关将近，兄弟我这不也着急往回赶嘛，您要是方便，就陪我去县太爷家里走一圈你看怎么样？”
    “这……”
    中山装犹豫了，他基霸也没有多大面子，刚才吹牛逼是想着晚上把楚恒介绍给县太爷，以此来展示一下自己的人脉，让县太爷看看他在京城也是有人的，顶多也就算个互惠互利。
    现在让他领楚恒去家里找人去，他这一个喽啰头头还真有点发怵。
    “还是别去啦，到家里你也找不着人。”
    正当中山装沉吟着想着拒绝呢，门口桌边一上岁数的老头凑了过来。
    呲着大黄牙一开口，烟臭味差点熏楚恒一跟头。
    楚恒这时候也顾不上恶心了，连忙掏出烟给老头让了根华子：“老哥你可别吊着我，我这真有正事。”
    说着把手里的半包华子塞进老头手里。
    老头一个劲的摆手说客气，眼神朝着中山装瞟，想看看他这小领导是个什么意思。
    “东哥，兄弟我也不是雏，懂规矩，这事不管成不成，你那一份肯定是少不了。”
    楚恒见老头这副模样，转头又给孟东戴高帽子，不时的看看手表，装的很是着急。
    “兄弟你这是什么话，咱们兄弟俩谈这个，那不外了嘛。
    老高头，你要是知道县老爷在那？就赶紧说，别跟我兄弟整大喘气这套。”
    孟东听见帮不上忙还有孝敬那，美的咧着大嘴都合不上了，假惺惺的一个劲摆手。
    “高大爷，不瞒您说，我昨晚上就到了，一直等到现在，是真着急呀。”
    高姓老头一看楚大少说话办事富得流油也是眼馋了，车轱辘话扯了半天就是唠不到正点上去，想着就是也弄点好处出来。
    楚恒还能不明白，也懒得在这些小事上计较，伸手就把那包还没开封的华子塞进老头的上衣口袋。
    抓着老头的手拍了拍，话说的像是哀求，可身子却是靠在椅子上脸色不悦的像是在听手底下马仔的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