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他身前看着他,倒是慢慢平静。
可是他,目光却在灯火中乱颤,失去了他平日的镇定。
他一手捂住我的嘴,一手环着我的肩膀,他的手心越来越热,神情越来越僵硬。
我伸手,慢慢握住他的手从我唇前移开:“我们是不是……应该都冷静一下。”
他立刻收回手低下脸点了点头:“我同意。”
他捏了捏拳头,长长呼出一口气,也开始努力让自己冷静。
因为他心里知道,我说的,不无可能。
这支暗杀部队行动果决,手法利落,训练有素,个个都是精良。
不仅配有上好的钢刀,还有普通士兵都不可能接触到的火铳。
这样的暗杀部队,谁能养?
能养的人,在大朝里,绝对屈指可数。
皇族,必然最有嫌疑。
就算皇上要暗中做掉谁,也不会通知他秦昭一声。
但大家心里都清楚,皇上要暗中除掉谁,是易如反掌。
“秦昭,这个案子你回避吧。”我直接说。
这个案子太重大了,我不能把无辜的人牵涉进来。
我们心里都清楚,这个案子查下去,谁都有杀身之祸。
所以,也不能让依依再留在这艘船上。
秦昭微微一怔,却是没有离开。
他的眼中是他的固执:“狄芸,你应该懂我,你给了我一个谜题,却不让我解开,我会辗转难眠,我不接受,我要继续查下去!”
他异常坚定,拒绝了我的要求。
“但是……”
他扬起手,打断我的话,朝我迈进一步,目光灼灼地看着我:“让我们一起把真相找出来!”
我在他坚定不移的目光中,心口也开始发热。
如果这个风浪真的很大,就让我们一起来伸手挡住!
我们一起看向整个船舱。
他目光如鹰,快速扫描。
他已经有所发现,快步上前。
我们在这个船舱内,舱外,过道,楼梯,甲板上找到了多处砍杀的痕迹。
有刀砍落的痕迹,有弓箭射中的痕迹,有匕首划过的痕迹。
惨叫声仿佛又在我脑海中响起,人影在我眼前惊慌混乱。
我循着那些痕迹一步步走过整艘船。
杀手的钢刀仿佛砍落我的头,刀刃在我身后的椅背留下了深深的砍痕……
仿佛有利剑穿透了我的腹部,剑尖狠狠扎入我身后的木桌……
仿佛有匕首飞速划过我的脖子,锋利的匕首在我的颈边延伸出去,在木板上留下一道锋利的划痕……
杀手来得很突然,行动及其迅速,有人甚至都没逃出自己的房间。
“芸儿!快跑——”
恍惚中,我听见了这声嘶喊。
我站在了甲板上,看到一个身影从我身边跃入河中。
紧跟着,几个黑衣人又飞快来到我的身旁。
“嗖嗖嗖!!!”一支支利箭射入河中。
“砰!”竟然又是一声枪响,浓郁的硫磺火药味进入我的鼻息……
我看向这个身影,像是从另一个世界拨开时空的隔膜去努力看清这个身影。
一张黑色恶鬼面具,赫然映入我的眼中。
“你在看什么?”忽然,有其他声音闯入,我像是被时空的力量强行拽回自己的世界,立刻一阵头痛欲裂,头晕目眩。
我知道,是这个身体那晚的记忆,正在被我强行激活。
他匆匆捏住我的胳膊,扶住我的身体。
我看过去,原来霍彧回来了。
他正困惑地看着我先前看的方向:空气。
他又回头看我,眼中多了分探究:“你到底在看什么?像见鬼一样。”
“放开小芸!”秦昭的厉喝响起,他大步到我身边,将我从霍彧身边拉开,扶住我的身体,担心看我,“你没事吧?”
兰琴也在秦昭身后匆匆前来,她冷冷盯着霍彧:“哥,你没欺负人吧。”
“哼。”霍彧哭笑不得的摇头。
我摆摆手:“我没事,我刚刚晕了下,幸好是霍彧扶住了我。”
我站直了身体,缓了过来,看向兰琴:“子弹呢?”
“给。”兰琴递出了一个小蓝布袋。
秦昭立刻接过打开,倒出,是一颗小小的钢珠。
他拿起钢珠细细看着,目光立刻收紧,神情也随之凝重:“是上好的钢珠,没错,军用的。”
“而且不是普通军营能有的。”霍彧从秦昭手上直接抢过这个钢弹把玩。
秦昭立时沉下的目光,显然他不喜欢别的男人从他的手中抢走东西。
霍彧抛扔着钢弹:“普通军营只能用钳弹,因为钳弹造价更低,造程更快,更适合用在战场,钢弹虽然威力大,但造假高,整个大朝只有四个兵工厂能造,直供皇城禁军营。”
霍彧说到这里,嘴角已经坏坏扬起,看向秦昭和我:“想知道这颗钢弹从哪个兵工厂而来,只要看它上面的印。”
霍彧将弹珠的一面朝向我们,只见小小的钢弹上,果然有一个几乎不可见的钢印。
“我看你应该已经心里有数了吧。”霍彧将钢弹扔回给秦昭,秦昭沉着脸接住。
他沉眉不语,手指却在那颗钢弹的钢印上慢慢摸过。
霍彧看他一眼,轻笑:“无论这船的主人是谁,他们惹到不该惹的人了,我劝你们,还是当作没看到这艘船比较好。”
兰琴也神色严肃起来,看向我:“你真的想查下去?”
我没有任何犹豫地对她点头:“恩,你们发现这艘船的时候,船上还有别的东西吗?”
兰琴有点尴尬:“有,但已经……分了。”
“分了!”我呆立在原地。
兰琴变得有点抱歉:“抱歉,我不知道你会来找这艘船,如果我知道是你来查,我一定会完好无缺地给你保留好一切。”
兰琴的条理清晰,让我更加确定,霍彧和兰琴兄妹出身不简单。
“你们别怪我妹妹,这船我本来坚持要烧的。”霍彧也认真起来,他开始护妹,“但这船确实质地好过了我们现有的船,所以我们才打算改造它为战船。”
“我们对这艘船的处理也犹豫了很久……”兰琴又接着说了起来,“在烧与不烧之间讨论了很久,这艘船也就一直搁置在那里,如果发现有人想栽赃,我们立刻烧船……”
我和秦昭都认真地听着这对兄妹的花,虽然我们心里也清楚这肯定不是他们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