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灵淑丝毫不慌,观察了一下这两位公子,说道:“那我便给各位解释一下,这种油是何种油,为何混入酒水中,还能快速引燃。”
“这种油闻着有刺鼻的味道,是因为里面加了雄黄、硫磺、沥青、松脂还混合了动物油脂,是一种用于供奉的长明灯灯油,此种油能长时间燃烧,且不易熄灭。”
“也正是因为此种油燃烧时也有刺鼻味,所以普通灯油并不会使用这种油。而长明灯灯油大量混入酒水中时,油水混合物依然能像保持燃烧。”
谢长史将帕子放在鼻下闻了闻,确实如宋灵淑所说的,有雄黄,硫磺,沥青这些混合的刺鼻味道。
女史将帕子呈到众人面前,几个公子都拿着帕子闻了一下,皱着眉不再说话。
宋灵淑见众人都没有疑问了,紧接着说道:“接下来我便告诉各位,为何我能确定是有人提前洒上了这种油水的。”
“因为这场火灾是一定会发生,只因世子意外撞倒了烛台,那人才选择了顺水推舟,暗中助长火势,好置身事外。”
“我发现在中厅到东檐房后面的走廊上,也出现了油水燃烧的痕迹。如果仅仅只是为了引燃东檐房,那根本不需要再将油水洒在后面的走廊中。”
“而洒在那里的唯一原因,是因为那人就藏在那里,如果没有世子撞倒烛台,那就会出现西殿后廊引发火灾,火势从东檐房烧到了春华阁。”
“这是我在廊下的矮树丛中,找到的那个被藏起来的烛台。”夏青将烛台放到了谢长史的前面。
“那人怕火势不够大,无法将火引到春华阁,便将墙边的竹子砍倒,将油水从屋内一直洒到竹子根部。火顺着竹子烧到春华阁的房檐上。”
“那截竹子能看出人为砍倒的刀口,而这也就能解释,为何火会如此快就烧到春华阁的缘故。”
“那混入长明灯灯油的酒水坛子,肯定还在西殿。学生请求,派人去寻找酒坛。”
谢长史立刻示意女史,“你们几个去西殿搜寻。”
那几个公子脸上闪过凝重,又带有一丝疑问,问道:“谢姑娘的意思是,那个人现在就在我们中间。”
“正是,此人在宴会期间一直不在中厅,请各位公子回想一下,当时有谁离开了。”
那几人开始低声交谈起来,裴璟唇角带笑,投来赞赏的目光。
其中一个公子出声:“我们几人刚刚都核对过了,根本没有人离开宴会。”
宋灵淑皱了一下眉,难道这人已经跑了?旋即看向了范裕,只见范裕眼中的冰冷一闪而逝。
这时有一个随从小声说道:“确实有一个人不在宴会,他是因为崴了脚,我便让他去后面休息。”
说着就看向殿中一个穿灰色衣服的小厮。
那人瞬间睁大双眼,难以置信道:“我是因为不小心崴了脚,才靠在后面的廊下休息,我也并没有看到姑娘说的什么烛台。”
宋灵淑见他刚刚往前走了两步,确实有些行动受阻的样子。
这人是唯一不在宴会场上的人,他也是唯一有机会避开众人,去洒下油水的人。
宋灵淑又问那个随从,“你能确定留在西殿的人全都在这里了吗。”
那个随从看了一圈,肯定地说道:“我能确定,世子与公子们进入殿内后,我与其他公子的随从们就去了西殿后厨取酒。”
“是我将酒递到他们手上的,然后他就不小心崴了脚,我只好让他在后廊休息,替他把酒送到宴会上。”
宋灵淑沉吟片刻说道:“你当时搬酒的时候还剩下几坛。”
“还剩下五坛,世子提前让人从醉香楼订了十五坛酒。”
宋灵淑又看了那个小厮一眼,见他在彷徨中又向前走一步,好像在给众人展示他确实是行动不便,手臂也一直缩着。
等等,他的衣服,如果要大量洒油水,很难不沾上油水的味道。
“你把手臂抬走来。”宋灵淑走到那小厮的跟前。
小厮神情诧异,犹犹豫豫地抬起了手。
宋灵淑看见他手臂内侧的衣服沾上了一块水渍,用手摸了一下,明显能感觉到油滑感,而且能闻到一丝灯油的味道。
“你将鞋子也脱下来。”
“姑娘,我,我,真不是我做的。”小厮开始恐慌不安。
那随从将小厮按倒,将他的鞋子脱了下来。
宋灵淑把鞋子翻过来,果然鞋底也沾满了油水的污渍。
“大家可以看看,这个人衣服和鞋子上都沾上了油水,他在抬手大量洒油水时,油水才会沾到他的手臂内侧。”
小厮依然没放弃狡辩,“可能是我不小心蹭到衣服上的,当时救火时大家都着急。”
“但只有你是从洒了油水的东檐房出来的,所有也只有你的鞋子沾上油水最多。”
宋灵淑示意随从将自己的鞋子脱下来,鞋底果然只有一点油渍,大量的是脏污的灰尘。
其他人也脱下自己的鞋子,鞋底同样如此。
“你故意假装崴了脚,留在了后面。趁机将油水洒在了东檐房内,再把竹子砍倒,将火引入春华阁。”
“你和书院的内应是怎么对应上时间的。”宋灵淑还不清楚两边是怎么对应好时间的。
“我不清楚姑娘在说什么,我什么都没做。”小厮咬死不肯承认。
宋灵淑双手交叉,正想去找谢长史问书院审问的事。
便看到女史提着一个空坛子回来了。
“启禀谢长史,这是在后厨的花丛中找到的空酒坛。里面确实有灯油。”
谢长史与宋灵淑走过去,看见坛子底部还残留着一点点油水混合物。
宋灵淑将手指沾了一点上来,闻了闻确认是灯油的味道。
谢长史神情严肃,对着那小厮说道:“快说,你是跟着哪位公子混进来的。”
场上的其他公子都互相看了看彼此,都对此人感觉很陌生。
宋灵淑看向那名随从,问道:“那你还记得在马球场上时,他是跟着哪位公子的?”
随从思索了好一会,又看了一遍其他公子的小厮随从,说道:“我记得他是跟着荣国公世子进来的。”
场上众人都看向了范裕,范裕俊秀的脸上眉头紧锁,有些气愤不悦道:“那本世子有何理由要害王姑娘,我与王姑娘并不相识。”
“宋姑娘一开始就怀疑我,我是否哪里得罪过姑娘。”
谢长史眼神冰冷地看着范裕说道:“范世子这般说辞是在推诿吗,那我只好将人交给大理寺,就请范世子与大理寺解释清楚吧。”
“原来范公子留下就是想利用本世子。”裴璟这时才终于出声了,“我道你何时会愿意跟我凑一起了。”
裴璟看着范裕的双眸冷冽,嘴角带着讽刺的笑,随后起身带着随从离开了。
如果找到了那个混在书院里的内应,或许能让范裕无可辩驳。
宋灵淑提议:“谢长史,学生认为书院还有一个内应,起火时,那个内应便将春华阁的门卡住。”
谢长史犹豫一下说道:“我问了所有学子和丫鬟们,并没有发现有嫌疑的人。”顿了一下又说道:“不如让她们几个再与你说一说吧。”
谢长史回头又对女史说道“先把此人带下去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