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灵淑回到了二楼,嘱咐夏青一会儿找个地方躲起来,不要出去。
她要先想办法告知沈行川,但不能明着去说,怕林昌福父子察觉到后会通知贼人。
到了亥时,楼下喝酒的人都陆续回了二楼。
宋灵淑透过门缝,见沈行川和袁鲁已经上了二楼,立刻打开了门,假装往楼下而去,路过他们的身旁。
“宋长史,是有何事?”沈行川关心地问了一句。
宋灵淑微笑道:“我口渴了,去找楼下要一壶茶水。”抬眼看向沈行川时,眼神瞥了一眼楼下。
“沈侍郎,我先回房了。”袁鲁掠过两人,不在意地先开门进了房间。
沈行川没看到宋灵淑的眼神,点了下头也准备回房间。
“沈侍郎且慢。”宋灵淑的声音压得极低:“这驿馆有异,沈侍郎要防备。”
随后,悄悄将手里的纸条塞给了沈行川,假装无事发生地往楼下而去。
沈行川听了宋灵淑的话,止住了脚步,接下纸条后,怔了怔转身入了房间。
在楼下的林江早看到了楼上的人,看着缓缓下楼的宋灵淑,诧异地问:“姑娘可是有什么需要的?”
“我刚刚吃的有些少,现在腹中空空,有些难眠,不知可还有什么吃食。”宋灵淑一边说,一边假装看向厨房。
林江立刻笑了:“有有……还有包子,我给姑娘去取。”说完进了厨房。
厅内一片狼藉还未收拾完,林昌福却不知去了何处。
宋灵淑走向大门外,向四周观察,外面的林子里漆黑一片,没有任何灯火,雨已经渐渐小了,整座空荡荡的驿馆厅内,只能听到滴答声。
突然,驿馆左侧的院中传来吧嗒声,像有人踏在泥泞水洼处的响动。
林昌福低头沉着脸,一路走到厅前才发现宋灵淑,猛地惊了一跳:“姑娘怎么还没入睡?”
宋灵淑还没出声,后面的林江开口喊了一声:“姑娘,包子已经端来了。”
“林伯这么晚了还出去呀?”宋灵淑微笑着,装作不经意随口问。眼睛却悄悄看向林昌福手上提着的灯。
林昌福神色僵硬,笑容像抽动一般:“驿馆里养了鸡,我刚刚是去看有没有跑丢……”
这个借口有些假,他们来驿馆后,吃的菜里根本没有鸡肉只有羊肉,他们也没有听到有鸡叫声的动静。
“爹,你快进来换双鞋吧。”林江没有察觉宋灵淑神情有异,上前接过林昌福手里的灯笼。
林昌福“诶”了一声,神色如常地往里走去。
宋灵淑啃着桌上的包子,淡然地看着父子俩人互相暗示的动作和眼神。
林昌福刚才应该是出去见了谁,灯笼边缘被雨水打湿了大半,根本不是去后院。
只见两人进了厨房好一会儿后,林昌福便提着一壶茶走了出来,笑容谄媚,眼神却有些冰冷。
林昌福一边倒水一边问:“姑娘跟随沈侍郎去江州,莫非是去寻亲?”
“林伯怎么知道的,我此行去江州就是去表姑家看望表姑。”宋灵淑惊讶地笑了,顺着他的话说。
“雨季将至,姑娘怎么赶在这个时候来。”
“沈侍郎与袁监使此行就是为朝廷督修河堤,便是雨季来了也不怕。”宋灵淑看了一眼桌上的茶水,并没有喝。
看着林昌福一直站旁边没有离开,又作不经意道:“林伯去忙吧,我一会吃完就上楼去。”
“诶……好……”
林昌福走了几步,又讪笑地回头看一眼宋灵淑,见宋灵淑一直对着他笑,就是没有喝那茶水。
回到厨房后,林昌福脸色立刻拉了下来,眼中尽是阴狠。
“爹,怎么样了。”林江面色焦急地上前。
“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我离开后有没有人再下来?”
“没有,只有这位姑娘一人。”
“她没喝那茶就算了,时间快到了,到时我们只管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林江担忧地点了下头。
……
宋灵淑拖到子时,这才抬脚上了二楼。
忽然间,咔嗒的声响起,在这个安静的驿馆内极为清晰。
几道身穿黑衣的身影进入了驿馆,为首的人打个手势,留了两人在一楼,其他人都直奔二楼。
“哐哐哐……”一声极大的响声出现,黑衣人身形皆一滞。
“有贼人闯入!有贼人闯入……”宋灵淑站在二楼夹角的位置,不断敲起了铜盆,喊声响彻了整座驿馆。
沈行川第一个推开了门,身上的衣服还完好,根本不像安睡过,对着楼梯处的黑衣人大喝道:“你们是何人?”
其他房间的人也都纷纷出来,几个禁军也穿着完整,一看就是早有准备。
领头的黑衣人,眼神凶狠地大喊道:“交出银钱,饶你们不死!”后面那些黑衣人立刻涌了上来。
宋灵淑把铜盆砸向冲过来的黑衣人,撩起衣袖,露出了藏在里面的弩箭。
几个禁军与黑衣人缠斗在一起,沈行川从房间里拿出一把剑,挡住了黑衣人砍来的刀刃。
袁鲁穿着单衣打开了房门,神色惊恐地往外看,见外面刀光剑影一片,立刻关死了房门。
“你们到底是何人,胆敢抢官银?”沈行川刺伤一个黑衣人,把剑架在他的脖子上。
黑衣人双眼冒起凶光,像知道沈行川不会直接杀他,反扑了回去,刀刃划向松懈了的沈行川。
就在此时,一支弩箭射中了黑衣人的后背,黑衣人吃痛倒向楼梯。
“沈侍郎,这帮人像亡命之徒!”宋灵淑在后面补了一箭,焦急地提醒道。
沈行川也已经察觉了出来,这帮黑衣人嘴上说为财,但却下死手,分明是想杀人灭口。随即,愤怒地看向冲过来的黑衣人,下手不再留半分。
就在这时,楼下又冲上来一帮黑衣人,分别向几个方向跑去。
宋灵淑眉头蹙起,慌忙换了箭。
黑衣人越来越多,他们这点人根本不是对手,这里离州府有两里路,附近又没有农庄,就算想求救都难,他们要如何保命?
几个禁军陆续都受了重伤倒下,沈行川体力不支,也被划伤了手臂。
袁鲁的房间被一个黑衣人破开门,里面传来了桌椅倒下,还有求饶的声音。
宋灵淑举起弩箭射向冲过来的人,眼前的人已经有所防备,悄然地躲过这一箭。在黑衣人手中的长刀即将砍向她时,霎时间,这人的胸口穿出刀尖,倒在了地上。
后面的黑衣人眼神定了定,又回身走向另一边,表面上是配合,但手里的刀却扎向身旁的人。
怎么回事?是内讧?还是有另一伙人?
不管是谁,只要他们有救就好!
沈行川的剑砍向一个黑衣人,另一个黑衣人也同时冲了过来,猝不及防地脚下一滑,扯了一把前面的黑衣人。
“你干什么!”前面的黑衣人怒视着后面的人,忙爬起来,继续砍向沈行川。
沈行川避开了刀刃,向黑衣人胸口刺去。
刹那间,黑衣人的胸口前后同时插入了刀剑,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想回头时已经全身无力,倒在地上失去了生机。
沈行川也发现后面那个黑衣人的怪异,神色诧异地正想开口。
“咻……”破空声响起。
在眼前这个黑衣人惊愕的眼神中,沈行川突然感觉到了胸口传来的剧痛,忙用手捂向胸口。
黑衣人没有上前,停在原地怔愣了一会儿后,将手指放入口中,一阵轻扬的哨声响起,回身就往楼下跑。
“沈侍郎!”
宋灵淑惊慌地跑上前扶住沈行川,刚刚在打斗中,她并没有发现楼下有人用弓箭射来,难道是埋伏起来的人?
哨声过后,二楼剩下几个黑衣人立刻往回退,没有任何留恋地钻出了窗外,消失在暗夜的雨幕中。
沈行川脸色苍白,用手指了指前面的尸体,忍住痛呜呜了几声。
宋灵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到黑衣人的尸体旁,正躺着一块特殊的木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