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门藏得隐蔽,如果不是看见底下的小洞,她还真的会忽略眼前这堆干柴的后面,有可能藏着门。
宋灵淑推开了小门,外面不远处就是小树林,直通山岭。
林昌福应该就是通过这个小门,进入了树林把消息带给了那伙黑衣人。
找到确凿证据后,正准备通过小门返回驿馆,门上一道很深的划痕吸引了她的注意力,痕迹很旧,像是经历了几年的风雨侵蚀。
小门很窄,只容得下一个成年男子通过,在什么情况下会造成这么深的划痕?
宋灵淑摸着划痕的手突然停滞了下来,这小门的宽度刚好是一个箱子的大小。
三年前!
三年前父亲来到这个驿馆避雨借宿,之后驿馆小吏出来指认,是父亲派人在驿馆偷换了官银,并偷偷运了出去。
卷宗上并没有记得十分详尽,只提到因为下雨,前方道路被堵塞,押运的马车无法通过,派了人去清路面,所以在驿馆停留了两天。
官银被调换,很可能就是通过这个小门转移,这里距离山岭很近,也正好处于驿馆大门处的死角。正常人不往这边走,根本不会注意到这堆柴垛。
也就更不可能发现柴垛后面的小门。
当年驿馆那两日究竟发生了什么,又是怎么样被人调换官银的,这一切都需要找到那个小吏,才能找到这起案子的关键证据。
宋灵淑通过小门回到了驿馆,没有再遮掩小门,径直回到了厅内。
此时,厅内又来了一行人,袁鲁正与前面那人说话,大夫站在一旁吩咐小吏去熬药。
身穿五品官服的中年男人一脸沉重地思索着,见宋灵淑进来,眼神一亮:“姑娘就是长公主身边的宋长史吧?”
宋灵淑淡然作揖:“见过杨刺史!”
杨诠神色肃然道:“刚刚我已经听袁监使说过了,这林家父子确实有嫌疑,不知宋长史查得如何了?”
“林昌福昨夜离开过驿馆,而并非如他所说,只是去后院。”宋灵淑如实禀告,并暗暗观察这个隋州刺史。
“我在院子左侧的柴垛上发现了一个半人高的小门,门边上脚印,足以证明我的推论。”
袁鲁愤怒道:“这父子俩好生胆大,敢勾结匪徒。”
杨诠蹙眉,对身旁的隋州司马交代:“证据都已经齐全,将林昌福与林江押回府衙,待抓到匪徒时一同发落。”
隋州司马领命而去。
袁鲁皱着眉,直接说道:“现在沈侍郎重伤,本使的伤也未愈,后面之事,我会传信回京禀告殿下,再行决定。”
袁鲁话里的意思是让隋州州府来处理此事,包括保护他们这一行人的安危,去江州之事要暂缓。
这事她也赞同,沈侍郎重伤,会不会换人来担任督修河堤之事,还需要由长公主来定夺。
她也可以趁机在隋州打探一下,三年前那个小吏的行踪。
“既如此,诸位先随我回隋州城,我会命人去追击桐柏山上的匪徒。”杨诠似早作安排,立即就应下了。
“恐怕沈侍郎这伤不宜挪动。”大夫在旁,听到了几个的话,担忧地说了一句。
袁鲁一时没想到这个问题,愕然说:“小心点……应该不影响吧。”
“是我考虑不周全了,沈侍郎伤重,不如先在驿馆稳定伤势后再作打算。”杨诠一脸忧色,回望着袁鲁,有询问之意。
“官银留在城外,难免不会再招来匪徒,不如袁监使带人运送官银至隋州府,我留下来照顾沈侍郎。”
宋灵淑一番话令袁鲁眼神亮起,笑着夸道:“还是宋长史考虑周到,本就因官银才招来横祸,如果留在这里,说不定这帮匪徒还会再次来袭。”
看袁鲁也点了头,后面的几个隋州的官员紧着的心也放了下来,毕竟还是城内安全,留在驿馆怕会再生事端,到时西京那边怪罪下来,他们这些小官都难保。
杨诠立刻便道:“我会派人来这边巡逻守卫,另外再让人来接管官驿,让沈侍郎安心在驿馆养伤。”
后续事件都安排妥当,袁鲁终于不用留在官驿,想马上离开这里,急切地上了二楼,去告知沈行川。
杨诠向一个小吏交代了一句,小吏很快跑着出了驿馆门,骑马回了隋州城。
“我有一些事想问问杨刺史。”
见杨诠也想二楼去,宋灵淑立刻开口叫住了他。
“哦?宋长史有何疑问。”杨诠十分客气,耐心地回过身问道。
宋灵淑拱手道:“我想知道这些匪徒的来历,在西京时没听人提起过桐柏山的事。”
林昌福的话她是不太信的。
杨诠叹了口气道:“其实此事我已经上报过朝廷,只是……桐柏山上的人与普通的山匪不一样,他们也是山下农户。”
“十几年前江州与隋州洪灾泛滥,灾民无处可去,便上了桐柏山养桑打猎,倒也能自足。”
“每到灾年,就不断有灾民上山谋求生路,山上粮食不足以养活这么多人,之后便出现了一伙人,专门在灾年下山劫掠商户。”
“朝廷决定,让州府只抓那些作乱的匪徒,对桐柏山上的农户不追究。”
“州府每年都要派人去桐柏山抓人,但匪徒在山中四处流窜,难以抓捕。”
“原来如此。”宋灵淑恍然,江州每每遇到水灾就有灾民食不果腹,朝廷虽然会放粮赈灾,但难免会有人从中克扣,顾不及所有的灾民。
所以也就不对桐柏山上的逃灾农户赶尽杀绝。
杨诠突然脸色转变,严肃地冷哼道“这回他们敢来劫掠官银,还想杀朝廷命官,属实不把朝廷放在眼里,我会立刻上书,请求剿匪。”
宋灵淑知道杨诠误解了她的意思,以为她是准备问责于隋州州府。
“杨刺史决定便好,我还想审问一下林家父子俩。”
杨诠暗暗松了一口气,笑道:“宋长史请自便。”
隋州官馆遇到匪徒来袭一事,由隋州来处理最好,剿匪与否,都不影响他们这一行人的目的。
不过她要搞清楚,昨晚要杀他们的人到底是谁。
林昌福父子俩一脸颓败,手被捆住,被两个小吏押出了驿馆大门。
宋灵淑连忙跑出去,喊住了几人。
隋州司马年纪不大,大约三十来岁,性子看着十分爽朗,笑着就拱手道:“宋长史可随意问。”说完就带着其他人站到了一旁。
宋灵淑也礼貌拱手道谢。
林昌福眼中露出了恐惧,连忙垂下了头。
“你昨夜是不是通过小门离开了驿馆。”
林昌福吱唔着,声音很低:“……小老儿没有离开。”
“你现在还不说,是想受一顿鞭刑之后才肯说吗?若你肯好好交代,或许这顿皮肉之苦就可免。”
“爹……”林江在一旁十分着急,但又不敢说什么。
林昌福满脸悲痛地跪了下来:“如果说了小老儿一家人也性命不保啊……”
宋灵淑眉头紧皱,有隋州州府在,桐柏山上的劫匪还敢下山杀人灭口不成?
按刚刚杨诠的话来看,桐柏山上的劫匪只为财,而且是遇到灾年才会下山劫掠,不像是赶尽杀绝的凶狠歹徒。
林昌福的反应很怪,再结合昨晚两伙不同的黑衣人来看,有可能意图杀了他们的人不是桐柏山的山匪。
“你认识这是何物吗?”宋灵淑将袖中的木牌取出,试探地举到了林昌福的眼前。
林昌福抬头看见木牌的那一刻,骇然地坐在了地上,眼中满是恐惧。
林江也惊恐地倒退一步:“这……这是哪里来的。”
“从昨晚黑衣人身上掉落的,你昨晚去见的是拿着这个木牌的人吧!”
宋灵淑饶有兴致地盯着林家父子俩的反应,证实了她的怀疑。
木牌和鸟型刺绣,确实是代表两伙不同黑衣人的身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