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嘶……”
马嘶吼,有东西拖行在街道上的声音响起。
宋灵淑掀开车帘时,看到前面的马车侧翻在街上,赶马车的小吏扯住缰绳,慌乱的马才终于停了下来。
此时的大街上已经没有其他人,只有零星的烛火亮起,这么大的动静也没人出来查看。
荀晋停下了马车,两人急忙跑上前去查看侧翻的马车。
“沈侍郎,你怎么样了。”宋灵淑焦急跑上前掀开帘子,见马车里面的人已经虚弱地倒下。
沈行川胸前一片殷红,脸色苍白地痛苦捂住伤口,忍住了痛说:“是伤口裂开了……”
荀晋进入里面,将沈行川从马车中慢慢拖了出,血渗透了出来,染红了沈行川的衣服。
沈行川的伤口原本就没有长好,现在经历这剧烈的马车侧翻,伤口开始血流不止。
“你先将沈侍郎扶上马车,快点送回千居院的大夫那边,这里留给我处理。”宋灵淑着急地嘱咐荀晋。
马车怎么会在街道上突然发生侧翻,这也太诡异了,难保不是有人故意针对他们。
荀晋回头,担忧道:“宋长史要小心一点,这事发生得太奇怪,恐怕是有人故意所为。”
“我知道了,你还是先快点将沈侍郎送回去吧,他伤势拖不得,我会小心的!”说完不忘抬了抬自己的手臂,露出了里面藏起来的袖箭。
“我一会再回来……驾……”荀晋快速驾着马车远去。
侧翻的马车被赶车的小吏解开了绳索,小吏安抚住了受惊的马,神色恐慌地看着宋灵淑。
“刚刚发生了什么,马车是怎么发生侧翻的?”
小吏的眉眼处有颗黑痣,现在整个人紧张地有些结巴:“刚刚……马车的轮子好像压到了什么东西,控制不住地就往右倒。”
宋灵淑闻言皱眉,立即转身检查起轮子四周。
街上的路面是普通的石板路,并不算十分平整,但也不可能发生颠簸,能掀翻马车。
四周检查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宋灵淑又往后面十几步的地方找过去。
终于在一片微微下陷的地板中,发现了一块尖尖的石块。石块正好卡在凹陷的地方,如果不仔细看,可能会把石块当成填补路面凹陷处的石料。
石块应该是被车轮压过时,滑进了凹陷的路面处。
小吏见宋灵淑拿着一块成人拳头大的石块回来,又查看了车轮处的痕迹。
小声迟疑道:“我刚刚感觉到车轮就是压过一块石头。”
“这里以前发生过马车侧翻的事吗?”
“小的……没听过。”
宋灵淑又返回刚刚地面凹陷处,她取走石头的地面处像被扣掉了一块石料,凹陷处十分显眼。
在她将石头又放回凹陷处时,街面又像恢复了平整,不再显眼。
这明显是有人后面放的石头,就是为了填补路面。而在今晚,有人将石头扣起来,放在了马车轮子容易碾过的地方。
其目的就是他们的马车。
特意找了此处,可能是因为这里发生过马车侧翻的事。
小吏的话不可信,只能明日找这条街上的人再询问一番。
宋灵淑又回到了侧翻的马车旁,看小吏眼神躲避,瑟瑟缩缩,像在隐藏什么。
假装随意问道:“你在州府是哪一部曹的?”
“小的是……州府土曹的差伇。”小吏焦急地看了一眼宋灵淑,“刚刚是小的没有看清路面上的石头,才……才害沈侍郎受伤……”
宋灵淑瞥了一眼小吏,怀疑眼前的人到底知不知情。
如果有人知道这里发生过马车侧翻的事,悄悄将石块拿到路面上,那他是怎么确定马车的轮子能刚好碾到石头,这里的不确定性太大。
除非是驾车的小吏手法熟练,能控制好马车轮子碾过的位置。
“你在州府当差伇多久了?”
“三……三年。”小吏低垂着头,眼睛转转了,像在想应对的方法。
宋灵淑斜靠在马车旁,没错过小吏的表情。
“三年了呀……三年前这里也发生过水灾,我听说是南都水司使贪污,用了劣质材料修堤,这才导致了江州的水灾。”
“你是江州人,应该知道此事吧。”
小吏表情迟疑了一会,才开口:“这事小的听说过,不过……小的当时还没进州府当差伇……”
“那你觉得今年的水灾,还会不会发生?”
宋灵淑的随口一问,小吏像突然想到什么,惊恐地收回了眼神:“……不……不知……”
小吏好像很怕提起这事,眼神一直逃避。
马蹄踏步声,由远及近地响起。
荀晋驾着马车来了到了宋灵淑的跟前,不等宋灵淑问起,就说道:“沈侍郎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具体情况,回去再说。”
宋灵淑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小吏,回头说道:“荀晋,帮忙他把马车扶起来吧。”
“沈侍郎身上原本就有伤,现在伤口裂开,我等着胡刺史给个交代……”宋灵淑走之前,对着小吏补充了一句。
不管小吏是不是受人指使,此事都已经发生,她就是再怎么找,也找不出别的证据,小吏咬死不知情,她就没办法证明有人故意让马车翻车。
随后,二人坐马车回了住处。
小吏在二人走后,依然没有驾着马车离去,而是站在原地等着。
“明日一早你就离开江州,如果有人问起你就说你担心被刺史怪罪……”街道旁出现了一个人影,低沉声音传来。
小吏如蒙大赦,惊喜地跪下磕头:“感谢上官……”
……
千居院。
宋灵淑回到千居院时,沈行川闭眼躺在榻上,大夫正收拾着带血的布条。
大夫看宋灵淑来了,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道:“宋长史,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原本沈侍郎的伤口已经开始好转……”
宋灵淑比了个嘘声的手势,示意大夫出来再谈。
两人出来后,宋灵淑着急问道:“沈侍郎的情况怎么样了?”
“伤口撕裂,比刚受伤那会更严重了……”大夫摇头叹气:“我听说是马车发生了侧翻,沈侍郎应该受重力撞击,这回不知要养多久的伤才能好了……唉……”
情况比她预料得还要糟糕,像有人故意要阻止他们。
“尽全力医治吧……”
大夫看宋灵淑垂头丧气,皱眉又道:“这几日沈侍郎不能再外出了,不然伤口恶化,恐怕会危及性命。”
“我知道了……此事,袁监使知道了吗?”
“已经来看过了,刚刚才离去。”
明日沈行川去不了南都水司,朝廷那边的信还未送来,督修河堤的事就只能由袁鲁一人去做。
无论如何,明日她也要去一趟南都水司。
宋灵淑回到二楼时,夏青已经准备好了热水。
“阿延有寻来吗?”
夏青摇了摇头:“没有,我等了一晚上也没到人。”
“奇怪了,我只交代让他提前来江州城探查州府的人,按理说他应该住在城中。”
“哎呀……他会不会被人抓住了”夏青想到此处,担忧地捂住嘴。
有这个可能,水神会遍布全城,如果阿延不注意,向人打听的时候碰到了水神会的人,有可能会被怀疑上。
“夏青,你明日换个装扮,去江州城的各个客栈中打听一下,就说是寻找弟弟……”
宋灵淑再三交代了夏青,打听的时候不能说自己是从京城来的,以免引起水神会的注意。
她让贺兰延来江州,就是想提前打探江州刺史胡仲和贾平几人的关系,州府的人有没有与张家的人私下往来。
现在看来,江州的消息比她想得要严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