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在冯良担忧的目光中,将冯彬腿上部分坏死的肉割下来,仔细敷上了药。
“你放心,救治还不算晚,养几个月就能长好了。我这还有一份制好的药膏,你明日午时再给他换药,之后需要你们自己去药铺买,一日一换。”大夫嘱咐了一番。
“谢谢大夫。”冯良感激地接过大夫手上的药膏,送大夫下了楼。
孔敬将大夫开的单子交给了阿南,嘱咐他明日去抓药。随后进了内堂,见宋灵淑已经写好信,还套上了两层信封。
宋灵淑见孔敬来了,便问:“孔大哥可知江州城的邮驿在何处。”
“你不把信交给与你同行的人,让他们送信回京?”孔敬倚靠在门口,神情懒洋洋。
“不了,我怕有人截下来。”
此事关系重大,她还是多留个心眼好。何况州府的人一直盯得紧,若被他们知道她传信回京,怕是这信都出不了江州城。
“邮驿就在城西,多给钱,可加急送!”孔敬往窗外的城西灯火处,抬了抬下巴。随后又好奇问:“你这信是直接送回宫里?”
“当然不是!”她站起身就去寻贺兰延。
从邮驿传信回宫,相当于让所有人都知道这封信特殊。她就是想避开所有人的视线,悄悄把消息传给长公主。将信寄送回西康坊,再由云娘送去将军府,这样才不会引人注目,就算被人知道了,也只当她私下寄了家书。
贺兰延接过信,让阿南引路,两人一同出了山货铺,去了城西的邮驿。
此时的天色已如浓墨,将天边最后一丝光亮涂抹。从窗外看去,远处的街道只有零星几人经过,四周夜色静谧。
宋灵淑与孔敬用过晚膳后,商议着晚上潜入府衙地牢的计划。
地牢在州府衙署的东侧,四周高墙围起,没有树木做遮挡物,民居房屋也距离较远,想将人顺利带走,难上加难。何况,他们此行还不止想带走一个人。
孔敬将附近的地图都画了下来,宋灵淑拿着地图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唯一能带着人快速逃离的办法,就是利用江州城四通八达的小河渠。
距离地牢不远处的街道下方,正有一条小河渠。
但江州城的部分河渠设置了栅栏,想通船跑遍江州城是不可能的。只有利用河渠打时间差,或者乘船到桥底躲过追捕,再转移到另一个地方。
孔敬与阿南两人将记忆中,设置了栅栏的地方,都在地图上标注了出来。
因为四个城门口的水道都设置了栅栏,所以今晚的计划是,不将人送出城,就躲在江州城里。
安置的地方也商议了许久,最后定了两处,一处是城南的普通民居。那房子是被查抄铺子的掌柜住处,现在人已经回山上,房子靠近河渠,乘船去十分方便,不会遇到栅栏。
另一处则是城东的破庙,城东临近泾江,那边的房子经常被淹,较之其他地方更容易腐朽破败,所以居住在那边的人较少,把人藏那边也不容易被人发现。
一切都安排好后,亥时一到,四人分开行动。
阿南与贺兰延分别去计划好的地方接应,孔敬与宋灵淑则易了容,换上一身十分普通的衣服,看上去像一对兄弟。
孔敬驾轻就熟地在前面领路,到府衙附近,趁没人注意,两人悄悄绕到了东侧的围墙外。
围墙有两人多高,对于有武艺的人来说并不算什么,对于宋灵淑来说爬得比较艰难。
孔敬蹲在墙头,扫视着地牢外巡查的守卫。他上回便已经摸清,这里半个时辰就会有一波人来巡视一趟,除此之外,就只有坐在牢房外面的两个值守。
只要能避开值守,进入地牢后,巡查的人不会再进来查看。
两人所在的地方靠近房子的夹角,能遮挡住走廊里的视线。孔敬指了指牢门前的值守,又示意宋灵淑看向前院的另一边。
宋灵淑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孔敬忙小声解释:“不行,如果巡查的人看见值守不在,就会进里面查看,我们得想办法引开他们。”
要怎么引开他们呢?直接出去制造动静,会引起他们的警觉。
宋灵淑眨了眨眼,突然想起刚刚来的路上,路边一个摊子在卖酒食,她打旁边经过都能闻见那股醇香扑鼻的味道,她不信这帮小吏会不馋。
她小声道:“我们去买一份酒食,让他们俩人出去取。”
“你怎么做到能让他们两人一同离开?”孔敬好奇问。
“那坛子重,挑大的送!”
“你出银子!”
“我出我出!”宋灵淑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大方慷慨地表示自己有的是钱。
孔敬撇了撇嘴,嘀咕着:“你说请我上最好的酒楼吃饭,还未兑现呢……”
“放心吧!孔大当家,我手里的钱够你霍霍好几顿,给你包下来都行!”宋灵淑忍住笑,拍了拍孔敬的肩膀。
随后从身上取出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塞到孔敬手上:“这些够今晚买酒了!”
孔敬接过荷包,轻身跃下墙头,很快就隐入了夜色中。
大约两刻钟后,一个小吏匆匆跑到地牢大门处,朝两个值守喊道:“你们的东西到了,快去取!”
斜靠在大门处的两人面露诧异,站直了身问:“什么东西?”
小吏嘻笑地上前,对着高个子小吏道:“是不是你老丈人发财了?叫了一车的酒要请哥几个喝。”
高个子愕然地站在原地,难以置信地呐呐道:“啥?他发财了?他发财会好心请我喝酒?”
小吏蹙眉,拍了拍高个子的胸口:“你小子是不是舍不得,酒都送来了,不会反悔了吧。走走走……你们随我出去看一眼……那店家说人来了才能卸货。”
“没呀……这怎么可能呢……”
“送酒的都说了,他就在今晚值守地牢,跟我去看一眼就行,那酒可香了,可不能放过,片刻就回来,不耽误!”
两名小吏在一番说动下,半推半就地离开了大门处。
孔敬悄无声息地跃上了墙头,将荷包丢回给宋灵淑,挑眉道:“真是小看你了,没想到你这么有钱,全是金子呐……”
宋灵淑笑呵呵地接过荷包,随意塞回腰间,催促道:“人走了,我们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