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宋灵淑三人再次收紧绳子,这次明显轻松了不少,没费太大劲,女子的身影就出现在下方。
女子将自己捆在绳子上,紧张地向上望来,而后目光又看向岩壁上的男子,男子比女子先一步爬上来。
宋灵淑看见男子满脸是血的模样,吓得手上一抖,邱兴有所感知,也看向旁边男子。
男子五官硬朗,双眸坚定,毫不在意地擦了脸上的血迹,脚步有些踉跄地上前来帮忙。
很快,女子也踏上了平地。二人当即便朝他们跪了下来。
“谢谢三位恩人的救命之恩,否则我们就要死在坑洞中了。”两人绝处逢生,欢喜地对视了一眼。
宋灵淑赶忙上前扶起女子,道:“刚听你们说,你们就住在附近的濉县?”
女子点了点头,道:“我们二人是濉县人士,我叫杨芸芸,他是何涣,我们是被人推入万骨洞。我们原本想穿过岩洞,从矿场隧道内逃出来…”
“没成想,突降大雨,水涨入隧道口,我们慌不择路之下,这才被雨水困在了坑底…”
邱兴眉头微皱:“据说这万骨洞深不见底,掉下去就要被困死其中,洞底积累了层层白骨…”
宋灵淑略一抬眉,看了一眼二人,心道,看来万骨洞还是有出路的,若非这二人没寻到出来的隧道,现在也不需要他们来救。
杨芸芸道:“我小时候听我外祖母说起,万骨洞内有条密道,我们顺着密道,这才逃到了此地…”
“那又是谁将你们推入洞中?”宋灵淑好奇问道。
既知万骨洞危险,将人推入洞底,此举已经与谋杀无异。
杨芸芸眉眼微垂,又看了一眼旁边的何涣,叹气道:“是江沥!半月前,族长为长子江沥上门求亲,母亲同意了亲事。可我早已与阿涣哥哥私定终生,非他不嫁,我求母亲去江家退亲…母亲才说出,从前承过江氏族长的恩情,这才不得已同意了亲事。”
“后来,在我的劝说下,母亲答应了退亲,奈何族长却不肯放弃,非逼我与江沥成亲…我想私下劝江沥放弃这门亲事。哪知,他非但不肯,还想杀了阿涣哥哥,将他推下万骨洞,我为了救阿涣哥哥便也跟着跳了下来…”
何涣目光坚定地看向杨芸芸,“我会说服江族长,让他放弃亲事,同意我们在一起!”
杨芸芸眼神慌乱,立刻摇了摇头:“族长要我过门,不只是这么简单。他说,便是我死了,江家也要抬着我的尸首过门。”
宋灵淑有些惊讶,与邱兴对视一眼,从他眼中看到了一丝严肃。
她更为好奇了,忙问:“按理说,你母亲已经同意退亲,你也不愿意嫁入他家。江族长便是要你家报恩,也不必非要以这种形式报恩,闹得彼此成仇人,为何非要逼你过门?”
宋灵淑有些想不通,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杨芸芸双眸泛起泪光,控诉道:“族长听了镇子里一个算命先生的话,说我的八字能兴旺家族,只有我过了门,成了他杨家的媳妇,是生是死…皆是…”
杨芸芸忍不住哭出了声。
何涣拢住她的双肩,轻声安慰:“芸儿,我便是带你们离开江州,也绝不会让他们再欺负你!”
宋灵淑略有些震惊,“还有这种事?这江族长听信这些迷信之言,挟恩自重,强娶你过门,属实有些过分了…”
没想到江州还有人信这些子虚乌有的事,便是所谓八字兴旺,若他人不愿嫁,强娶不就好事变坏事了吗,又何来兴旺一说?
杨芸芸擦了眼泪,愤愤道:“那个江沥平日里最爱喝花酒,不知从哪染了一身病,治了一整年才治好,留了一脸的麻子…镇子里的好人家的都不愿嫁给他…”
“也不知他家从哪得到了我的八字…母亲也怕被人指责,几番说和,他家就是不同意退亲。”
宋灵淑冷笑,她怀疑这所谓兴旺家族只是借口,为挟恩图报找了个恰当的理由而已。
“可有报官!”
杨芸芸无奈地摇了摇头,“江族长在镇子上颇有声望,我便是去报官…也怕…”
邱兴不悦道:“婚姻之事,本就应该和和美美,哪能图恩强娶。既江族长不肯退亲,就应交由官府来协调。该还恩便还恩,该退亲便退亲。”
杨芸芸听到此话,又低声泣泪。
宋灵淑心道,话虽如此,官府遇上这样的纠纷,大多是随意劝和了事。如果江族长与官府的人相熟,那杨芸芸的亲事更是难退。
该想个法子,让江家自己同意退亲。
何涣面露凶狠,咬牙道:“我去杀了江沥…”
宋灵淑忙道:“你先别冲动,即便杀了他,你们又能逃到何处。”
“这样吧,你们先回去报官。江沥此举就是谋杀,且看他江家要如何回应,若他同意退亲,那此事便也可以不再追究…”
她可让人去濉县一趟,让县令好好劝说江氏族长,将这门亲事退了。
“谢恩人,我明白了,我们马上回镇子去报官!”杨芸芸与何涣双双跪谢。
宋灵淑与邱兴将二人扶起,安慰道:“你们且安心回去吧。”
杨芸芸还未转身离去,朝三人揖首:“还未得知三位恩人的大名…”
宋灵淑抬手示意:“他是南都水司的邱主簿,我叫宋灵淑,他是我的护卫贺兰延,我们此番是来视察东南河渠与岩洞,偶然听到了你的求救声。”
杨芸芸惊讶道:“原来恩人是从江州城来的。”
宋灵淑轻笑,点头道:“我会让人去一趟濉县,你不必担心县令会偏颇江族长。”
杨芸芸露出了喜悦的笑颜,二人又朝宋灵淑深深一拜,这才离开了岩洞。
邱兴看着两人背影,道:“这个江族长我刚来江州时听说过,那时水神会还未接管水神祭,便是由江州附近几个县的宗族主持水神祭,濉县的族长便是江氏。”
宋灵淑拧眉,水神会已经被除,明年的水神祭说不定又会回归从前。经由今日之事,可见这个江族长也并非什么良善之辈。
江州往后又会走向何方。
邱兴见宋灵淑叹气,不禁笑道:“宋姑娘是在忧心杨姑娘的事?”
“并非此事,我只是想到江州的水神祭…”宋灵淑看了一眼外面,又道:“我们也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