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丁老三的喊声,那道身影微微一颤,慌慌张张地往窗户外爬。
荀晋与贺兰延正守在外面,孔敬并没有起身去追,拖住丁老三就往屋外走。
一个老者正一脸惊恐地靠在墙边,不敢出声阻止孔敬。
“你也老老实实出来,别让我亲自来抓你!”孔敬朝老者喊了一声。
老者浑身一颤,哆哆嗦嗦地应道:“别……别杀我,我马上就出来。”
宋灵淑带小玉守在院子大门处,见孔敬抓着丁老三出来,后面还跟着一个颤颤巍巍的老者,小玉拔腿就冲了上去。
“丁叔叔……”小玉上前扒着孔敬的大腿。
孔敬抬起下巴,示意道:“后边还有一人想跑。”
宋灵淑看向屋后,就见晋荀押着那个冠巾中年男人出来。
丁老三人已经被抓住,暗暗松了口气,神色平静了下来。
孔敬冷冷笑道:“丁老三,你刚在屋里喊他姚老板,他是不是姚缪?”
“是……”丁老三点头应道。
姚缪脸色煞白,惊恐地看向宋灵淑几人,“你们是谁,怎么随意擅闯民宅?”
“姚老板,丁老三与丁勇被官府人的抓了,你不会不知道吧?”宋灵淑嘴角带着一丝讥讽。
姚缪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想挣脱荀晋的手,结果被抓得更紧。
喘着气道:“老夫并不认识丁勇,也不知他们犯了何事被官府通缉,与丁老三是偶然相识,他今日来求助于我,我见他可怜才收留他一晚。”
“你指使丁勇与丁老三几人,利用发霉的旧棉意图诬蔑许家,还想狡辩不成。丁勇已经在堂上全部交代,卢刺史已经下了海捕文书,让人去建州抓你。”
宋灵淑挑眉,露出了意外的表情,“没想到,你竟然会在汭河县……”
丁老三正要说话,屋里传来一阵声响。
几人被惊了一跳,宋灵淑朝贺兰延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左一右往屋里去。
老者焦急地往屋里跑,“是我婆娘,莫伤了她。”
宋灵淑只好停了下来,朝老者道:“你叫她一并出来。”
“哎……”
老者应下就进屋里叫人,片刻后,夫妻俩齐齐站在了院中。
“丁老三,你是自己说,还是要我动手?”孔敬拽住丁老三的胳膊,恶狠狠地威胁道。
丁老三有点懵,眼珠子溜溜转动,说道:“我……我就是回来给公子取银子的……”
宋灵淑走近了,紧紧盯着丁老三的,“你知道姚缪在汭河县,为何会在堂上说他在建州城南客栈?”
“我不知他在此,只是回来拿银子时,碰巧遇到上了姚老板。”丁老三说完后,抬眼看向姚缪。
姚缪胡须微微颤抖,双眸锐利地瞪着丁老三。
丁老三并不害怕,淡然地撇开了眼,接着说道:“我知道的都已经在堂上交代,其他……就只有姚老板清楚。”
“丁老三!”姚缪气急大喊了一声。
宋灵淑一直看着丁老三,回想起在府衙后堂时,小玉说起她父亲的事,顿觉十分有趣,她好像猜到丁老三的目的了。
丁老三匆忙卷走孔敬的银子,一路从官道逃跑,刚进入汭河县山道不远,就被孔敬三人追上了。
他还未到汭河县,就算身上带着银子,又怎么可能会藏在这里?
他根本没有把银子放在身上,他就是故意引着孔敬去汭河县。
这次逃跑,也同样是引着他们来汭河县。
丁老三在堂上不敢说出姚缪的真正藏身处,有可能是因为丁勇,而另一个可能就是……府衙有他们的内应。
“孔大哥,让丁老三单独跟我到屋里来,我有几句话想问问他。”
“小玉,你先在外面等着。”
小玉松开了手,乖巧应下。
宋灵淑转身走向屋内,路过老者时,微笑道:“借宝地一用,若此事与两位无关,我们不会对你们做什么。”
“好,姑娘请。”老者惶恐点头。
孔敬有点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这又是哪一出,只好应道:“好吧,我在门口帮你守着。”
丁老三顺从地跟随在后,回头看了一眼姚缪。
房门关上后,宋灵淑悠然坐在桌前,打眼看着丁老三。
“现在你可以说了,为什么在堂上,你不直接说姚缪在汭河县,故意让府衙的人去建州……”
丁老三垂着眼眸,撇了一眼大门处,露出一抹讽刺的轻笑。
“若我在堂上说出姚缪在哪里,你真以为官府的人能抓住他们?
“苏州府衙有内应?”
“姚缪早已经在府衙打点过,你当潘家在苏州真的一无所知?”
宋灵淑轻挑眉毛,好奇道:“那你又是如何确定,姚缪背后的人就是潘家?”
“你与丁勇应该没有见过潘家人才对……”
丁老三抬起眼眸,幽幽道:“是我暗中引着潘家去牢里找丁勇,你说我有没有见过潘家人。”
“什么!?”宋灵淑震惊不已,声音不自觉地变大。
“你……”
宋灵淑想起小玉说过的话,丁老三与小玉的父亲相识,难道丁老三是想查清小玉父亲的死?
丁老三叹息了一声,“半年前,我外出喝酒晚归,遇到了旧年故交何冲,他身受重伤正奄奄一息,临终前将小玉托付给我……”
“唉……我这才知道,他因生意失利,去借了高利贷偿还村民,回到家中时被一伙劫匪闯入,杀人夺财!”
“刚借了高贷就被遇上了劫匪?”宋灵淑冷笑,“这是被人给卖了!”
丁老三沉默片刻,接着道:“起初我也以为是借贷人出卖他,抓住了那伙人的头目……”
“那人说,有人出了高价,买何冲全家的命!”
宋灵淑斜眸看着丁老三,说道:“何冲的死,与他手上那批淋过雨的棉花有关吧?”
“对,我没料到,堂堂江南大族潘氏,竟然会做出这等下贱的勾当!”
丁老三眼眶有些发红,声音低沉道:“我去了村民家中询问,才知那批棉花本来已经与如云棉行的人交接,只因掌柜临时有事,约好了次日签定契书。”
“当晚,一场暴雨来临,仓房屋顶被风吹开,所有的棉花都浸在了雨水中。如云棉行以没签订契书为由,拒绝交付银子……”
“如果只是这样,潘家人不至于要杀了何冲全家吧……”宋灵淑疑惑问道。
“那姑娘可知,如云棉行在一年前,因仓房浸水毁了一批棉花。”
宋灵淑点头,“难道是掌柜不想担责,找人威胁何冲?”
“潘家要在今年竞争江南商会行商权,他们不想让何冲将此事宣扬出去,所以痛下杀手。何冲后悔晚矣,怪自己一时冲动连累全家……”
“就因为这点事,就要杀了何冲全家?”宋灵淑觉得荒谬,不禁嗤笑出声。
“卑不足道的庶民之命,哪比得上权贵们手中的钱重要。”丁老三嘴角露出了讥讽。
“所以,你故意入局,就是想借他人之手,揭穿潘家?”
丁老三悠然踱步,淡然说道:“既然潘家有意要给许家设局,那我便让他们去碰一碰硬骨头!”
宋灵淑思索一会儿,皱眉道:“就算抓住了姚缪,也不代表他肯交代潘家所做的事,你还留着后招吧……”
丁老三道:“外面那对夫妇是姚缪的姑父姑母,他藏在汭河县就是为了接应我们。”
“姚缪背后的人叫汪齐,是潘家的大管事之一,只要抓到了此人,我想许大公子应该知道怎么做了……”
宋灵淑问道:“你知道汪齐在哪吗?”
丁老三目光坚定地说道:“我不知道他具体在何处,但知道怎么利用姚缪,设局将他引出来!”
“让你们可以抓个现形,人证物证俱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