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弛的语气非常着急，嘴里不断的喊着，“不许动！松手！你他妈是不是疯了....”
桑一猛地回头，只见原本一直在“昏迷”的李文远，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与张弛扭打在一起。
电光火石之间，李文远一把手抽走了张弛腰间的手枪。
张弛脸色大变，然而未等他开口，李文远毫不犹豫的给了张弛一枪。
张弛身形猛的一震，他缓缓的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胸口，脸上充满了惊愕。
他的手本能的抬起捂住伤口，试图阻止血液流出，但一切不过是徒劳。
他膝盖一弯，重重的摔倒在地上，身体开始生理性的抽搐。
裴煜看着这一幕，目眦欲裂，他暴喊一声，“张弛！”随即便如一头被激怒的狮子，冲了过去。
周围的探员见状，也毫不犹豫的扑上去，试图把枪夺回来。
李文远紧紧的握着手枪，径直的将枪口对准裴煜，恶狠狠的说，“你也去死！”
话落，他决然的扣下了扳机。
裴煜瞳孔一缩，身体已然来不及躲避，然而下一秒，他就被一股力量猛地推开，掼倒在地。
紧接着，桑一一个闪身稳稳的站在了他的面前，子弹瞬间无情的打在了她的身上。
裴煜的脸上顷刻间血色尽失，他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蓝曦！”
这一刻，时间仿佛都静止了。
李文远、李文远手里的枪、张弛、李洛，还有其他的探员都变成了裴煜眼里静止的画面。
不过是短短一刹那，却是他无论多少年后回想起来都会冒出一身冷汗的程度。
桑一中枪的身体微微一颤，她张了张嘴，“哥...”
要说出口的话变成了一口血沫，喷溅在裴煜身上，她身型一晃，直直的朝着裴煜倒过去。
裴煜双眼赤红的伸手接住桑一，同时另一只手抽出腰间的手枪从桑一的腋下举起，枪口对准李文远。
“砰！砰！砰！砰！”
他将弹夹内所有的子弹打出，一颗都没有留下。
李文远的子弹打在桑一的腹部，伤到了内脏，鲜血不断地从她的口中咳出来，身体也无意识的在裴煜怀里抽搐着。
裴煜抱着桑一，用力的按住桑一的伤口，可那一滩滩滚烫的血液还是源源不断顺着他的指缝向外流出来，怎么止都止不住。
他浑身都止不住的开始颤抖，他看向站在一旁的探员，嘶声吼道，“快叫救护车！”
桑一颤颤的抬起手，擦了擦裴煜的脸，“不要...哭...”她又咳出一口血，艰难的发声，“我...没事...”
她的脸上没有痛苦，更多的是不舍和遗憾。
她想，或许这一次，她真的要永远的离开裴煜了。
裴煜看着桑一浑身是血，瞳孔失神的样子，哭的泣不成声，他一遍一遍的唤着她的名字，“曦曦...曦曦....”
那一道道血痕，就像是刀子一样凌迟着他的心脏，他太蠢了。
他为什么总是纠结于桑一对他的感情是什么。
爱情也好，亲情也罢，桑一总归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从小到大，无论是流浪的恶犬，还是危险的炸弹，又或是这致命的子弹，桑一总是会第一时间把他挡在身后，明明他才是哥哥。
明明是一个极端利己主义的反社会人格，却总是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毫不犹豫的冲出来把他护在身后。
他到现在才明白，这种下意识的保护，是刻进桑一骨子里的。
他到底何德何能，可以让桑一这样舍生忘死的救他。
“哥哥...”桑一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死，但她还欠裴煜一句道歉，她忍着剧痛，抖着声音道，“对不起....哥哥...”
她的每一个字都说的非常艰难，一句话断断续续的，裴煜把耳朵贴在她的唇边，仔细的听着，生怕错过一个字。
“那次车祸，是我找人做的...我....我...从没想过...要杀你...但我还是利用了你.....”
桑一又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每咳一下，鲜血都会从伤口里涌出一股。
她深吸了一口气，续道，“我不那样做...你不会下定决心抓我的....对不起...如果我..早知道你是哥哥...我不会的....对..不...”
裴煜泪如雨下的摇着头，双手更加用力的捂着伤口，“别说了，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
一旁的李洛哽咽的大喊，“老大，张弛牺牲了...”
裴煜身形一僵，机械的转过头。
只见张弛双眼半开半阖，原本明亮的眸子已经变得晦暗无光，脸色惨白。
李文远那一枪直接穿透了他的心脏，他身上的警服被大滩血液浸染，整个人软绵绵的躺在李洛的怀里，俨然已经没了气息。
裴煜瞳孔急剧收缩，愤怒、悲伤和无助在眼底交织。
他嘴唇止不住的颤抖，一时间接受不了刚刚还活蹦乱跳站在自己身边的一个人瞬间变成了冰冷的尸体这一事实。
他痛苦的闭上眼睛，曾经与张弛一起并肩作战、一起欢笑打闹的画面在脑海里不断的浮现。
他的心仿佛被重锤击中，痛的他根本无法呼吸。
“救护车为什么还没到？”他问。
“这个时间正是下班点，估计是堵在路上了...”
“给交通局打电话疏通！”
李洛抹了一把脸，掏出手机，“我现在联系。”
裴煜又把目光转回到桑一身上，他一遍又一遍的伸手擦拭着桑一脸上的鲜血，却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他哽咽道，“曦曦...你再坚持一下，救护车马上就到了，你再坚持一下，你不要离开我，求求你...”
他从来没这么害怕过，小时候，他一个人在外面流浪，风餐露宿、食不果腹，被流浪的恶犬追着撕咬，他都不曾有过害怕。
长大后，无论多么凶险骇人的案发现场，哪怕鲜血四溅、尸骸遍地，他也从未有过丝毫惧意。
因为那些于他而言都是能够扛得起来，迈得过去的难关，他相信只要他坚持，就一定能迎来曙光。
但此刻，他是真的害怕了，这不再是以往靠坚持咬牙就能挺过去的难关。
这是生死，是阴阳两隔，是生命无法承载的重量。
现在流逝的每一分一秒都可能是永别，这种深深的无力感和恐惧就像是冰冷的潮水，快把他淹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