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敏浑身是血,看着倒在血泊中的两人,发出一阵疯狂的大笑。
她就知道,她死不了。
她随意的把刀丢在地上,弯身把刘全手里的枪拿了起来,然后抹了把脸上的血渍,一瘸一拐的朝着仓库大门走去。
她用手枪粗暴的破开了大门,就当她以为一切都结束了的时候,门外的景象却让她心猛地一沉。
一排排探员如雕塑一般站在仓库门前,每个人手里都举着一把枪,枪口直直的对着她,看着她的眼神非常犀利。
裴煜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举起手里的拘捕令,面无表情的看着温敏,“经盛安市最高人民检察院批准,现对涉嫌非法行医罪、非法改造人体罪、故意杀人罪、贩卖人口罪等多项罪名的温敏进行拘捕,对此你有异议吗?”
温敏看着那张拘捕令,脑子里回响着裴煜口中说的那些罪名,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
非法行医,贩卖人口,非法改造人体,这些都曾是她为了追逐名利而使用的手段。
后悔吗?
也许有一点,但更多的还是不甘。
她始终都觉得自己是在探索医学边界,她没有做错。
可她却不知道自己早就已经越过了人性与法律的红线。
裴煜也没再跟她过多废话,而是直接派人把温敏押解上车,现在证据确凿,她还有什么可以辩驳的呢。
温敏走到调查局车前,环顾了一下四周,却没有看见桑一的影子。
“桑一呢?”她问,“为什么不抓她,这一切都是她策划的,还有晏唯先,凭什么只抓我?”
裴煜淡声解释,“晏唯先犯了什么罪,你一会儿到了警局可以仔细的交代清楚,至于桑一,她三天前已经出国,并不在国内。”
温敏嗤笑道,“出国?那我刚才看见的是鬼吗?”
“不是鬼。”桑一从一旁走了出来,轻靠在调查局的车头前,脖子上带着探员工作证,“你找我有事?”
裴煜见桑一并没有听自己的话乖乖在车上等他,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温敏看着那张工作证,愣了愣,反应过来,她笑了。
她看向桑一,寒声道,“你以为你赢了吗?我不会放过你的。”
裴煜作势就要把温敏押上车,桑一却拦住了他。
裴煜转头看向桑一,声音蕴含着薄怒,“你还要做什么?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桑一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知道啊,哥哥在抓捕犯人。不过....”她走到温敏身前,将她脖子上的锁骨链一把手扯了下来。
温敏脸色骤变。
桑一把项链上面的吊坠对着月光照了照,噗嗤一声笑了,“温博士,你是做间谍出身的吗?”
吊坠里面是一个针孔摄像头。
她一开始都没发现,要不是她弯身准备上车,月光晃了一下,恐怕这个东西就会被带进调查局了。
“还给我!”温敏咬牙道。
“不还。”桑一将项链揣进口袋里,似笑非笑的说,“录这个东西有什么意义呢,我自始至终都没动过手,那些人都是死于自己的同伴手下,不过这个应该录了你杀人的片段吧。”
温敏还要说什么,裴煜直接将人押上了车,不再给她开口的机会。
桑一眼底闪过一抹冷意,转身回了裴煜的车里。
她刚想把摄像头毁掉,裴煜打开车门坐了进来,“你要是毁了它,我真的会拘捕你,把东西给我。”
桑一撇了撇嘴,不情不愿的把项链交给裴煜。
看到了又能怎么样。
反正她没杀人。
裴煜驱车先将桑一送回了家,然后又去了调查局,连夜提审温敏。
第二天他回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
桑一正坐在沙发上看书,见到裴煜回来,她合上书本,走了过去。
她不是没看到裴煜阴郁的神色,但她还是装作没看到般,笑眯眯的展开手,“哥哥辛苦了,要抱一下吗?”
裴煜没说话,他一步一步的走向桑一,黑色的瞳孔犹如一汪幽静的寒潭,冷的可怕。
他站定在桑一面前,抬手甩了她一个耳光。
桑一的头被打的歪向一侧,白玉般的脸上很快浮出一抹红色,她眼底划过一抹震惊,紧接着,眸子就黯淡了下去。
裴煜声音冷的刺骨,“从小到大,这是我第一次打你。我是不是太宠着你了,所以你觉得无论做什么我都会接受你。”
他捏着桑一的下巴,咬牙道,“蓝曦,你是不是答应过我,不会私自去找那些人报仇,你骗我?”
所以说,这些天桑一想方设法的缠着他做那些事,并不是因为别的原因。
单纯就是想让他疲累,夜里睡得沉,这样就不会发现她偷偷溜了出去。
真是好心计啊。
他现在很想知道,在桑一的世界里,还有什么东西是不能被利用算计的吗?
有吗?
桑一垂着眸子,轻声开口,“是,我骗了你,我承认。但我并不认为我做错了,如果你因为这件事....”她声音有些发抖,“不想要我了,我也不怨你。”
裴煜气的嘴唇发抖,他愤怒的抬起手,可却怎么也挥不下去了。
桑一在实验室里的疯狂举动,和不要命玩左轮手枪的画面至今还在他的眼前清晰回放。
他忘不了刘全拿枪口对准桑一太阳穴的那一刻。
那一刻,世界仿佛都静止了,他的心脏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一般,让他近乎窒息。
怎么敢?
这个人怎么敢?!
她就不怕那一枪射出来的是真子弹吗?
她就那么不在乎自己的生命吗!
她就没想过,如果她死了,他该怎么办吗!
裴煜咬牙切齿的说,“你知不知那段视频如果被温敏交给调查局,你会面临什么样的结果,就算你有精神诊断又能怎么样?判你终身监禁是轻轻松松,蓝曦,你就一点都不害怕吗?”
“可视频没有曝光出来不是吗?好,就算我当时没发现这个摄像头,就算判了我终身监禁,那又能怎么样,我不怕。”
桑一缓缓抬起头, 红血丝就像是毒素的脉络,延伸进漆黑的瞳仁里。
她直勾勾的看着裴煜,一字一句的说,“我说过,我就是要他们死。”
她无法跟伤害过她的人在同一片天空下呼吸空气,她们之间,总要有人下地狱。
“你他妈是不是疯了!”裴煜简直要气炸了,他扣住桑一的肩膀,声色俱厉,“我说过,我会抓捕他们,只要证据齐全,我不会放过他们!你就那么着急,这点时间都等不了吗?”
“等不了!”桑一双目赤红,嘶声吼道,“我等不了,在研究院的这些年,我每一刻都在想,为什么我还活着,为什么我还没有被他们折磨的死掉。”
“要不是我想等我出去,把他们一个一个揪出来,让他们身败名裂,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我一定会死在那里。”
桑一强忍着泪水不让它落下来,哽咽着说,“我一开始也不想把事做的这么急这么绝,可他们伤害了你,他们怎么对我都可以,但是碰你我不允许。”
“所以他们必须死,就算你因为这件事要抛弃我,要拘捕我,都无所谓,我就是要他们死!”
裴煜能忍,她忍不了,她也接受不了。
这么多年,支撑她活下来的只有两件事,一件是裴煜,一件是仇恨。
只要想到裴煜所遭受的那些,她就疼的睡不着,也吃不下。
裴煜是她的信仰。
信仰是可以被人轻易践踏的吗?
裴煜垂在身侧的手被攥的“咯咯”直响。
他抬手甩了自己一个耳光,然后将桑一抱进了怀里。
桑一眼圈灼热,泪水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裴煜吻了一下桑一的头顶,又摸了摸桑一的脸。
桑一抖了抖,委屈巴巴的望着裴煜。
“疼不疼?”裴煜用手贴了贴,脸颊有些发肿,他有点后悔,可他真的是被气极了。
一想到桑一做的那些疯狂事,他心里的怒火还是蹭蹭的涨。
那些事,但凡有一处失误,她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桑一摇了摇头,“不疼。”
裴煜从冰箱里翻出一个冰袋儿,用毛巾包裹住贴在她的脸上。
桑一垂着头,扶着毛巾也不说话。
电话铃声响起,裴煜走到一旁按下了接听,“怎么了?”
“好,我马上过去。”
桑一抬起头,湿漉漉的眼睛望着裴煜,“哥哥还要出去?”
“局里的人说,在实验室里搜集出来大量录像带,让我过去看看。”裴煜亲了亲桑一的额头,温声说,“估计要很晚才能回来,你早点休息,不用等我。”
桑一点点头,“开车慢点。”
“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