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盛玉寒几人也闻讯赶了过来。还没有完全恢复行走的年轻公子坐轮椅上,轻轻拍了拍自家三弟,柔声嘱咐:
“沙场上刀剑无眼。你们多保重,我和父亲也会照顾好祖母和娘亲她们。”
“嗯。” 盛逸臣浑身使不完的牛劲。见全家神情低迷,还用新学的招式耍了个华丽剑花,安慰起众人来。
“放心吧,我和老五的武艺都是爹爹亲传。娘,您别难过了,等我回来还去厨房给您打下手。”
“嗝……” 李真仪刚盈满眼眶的担忧刹那便消散了干净。
“滚滚滚!对了,你们两个若在战场上遇到希儿,切记保护好她。若她少了根头发,老娘拿你们试问!当然,你们自己也注意安全,都给我活着回来!”
“嗯。” 盛天策轻描淡写的回了句便打马而去。不用娘特意说,他都会保护小妹。
“知道了,娘。” 盛逸臣还得瑟的又耍了个剑花,才驾马紧随其后。
嘿嘿!娘果然还是疼他的,还特意嘱咐了他一定要活着回来!
……
与此同时,原本沉寂的康王府内正逐渐蔓延开一阵阵浓重的血腥味。
一个个王家隐卫不断穿梭于几个康王府主院,无声的收割着一条条王府守卫的性命。哪怕一些没有立场的丫鬟婆子也被一人一掌拍昏了过去。
王府哗变的消息不可能一直瞒下去,所以康王妃的人只能尽力解决掉附近所有人,拖住消息传出去的速度。
王家两姐妹从康王书房内出来后便脚步如风的朝王府门口赶,旁边的夜昭不断小声汇报着刚才又收到的情报。
“我们的人在云连山附近发现了不久前有大批南齐军队撤离的痕迹。有人故意遮掩事实,我们的人一开始并未发现异常,直到不久前再次回去查看,才发现了些蛛丝马迹……”
他正说着话,突然便有个带红标的‘紧急军情’被递了上来。夜昭打开查看,呼吸突然变是一窒。
康王妃目光扫过,便见她手上拿着块残缺的布条,上面被人用鲜血歪歪扭扭的写了【黄沙堡,危】 4个字。
最后一笔被拖得很长,可见写字之人没写完便脱了力。
“传信人何在?!” 康王妃立即询问。
“回大小姐,写信人是我们安排在黄沙堡的密探。他到王府时已身中数剑、声带被毁,写完这几个字便……便没了……” 回话的暗卫语气悲悯。
康王妃身形晃了晃,却转瞬恢复了正常。“果然和我们想的那样,黄沙堡的守卫已被调离。我们目前人手不够,看来得再去城北军营一趟!”
……
一刻钟后,城北军营外传来一声打破寂静的呐喊:
“传西北统帅令:黄沙堡遭数万西戎人偷袭,如今危在旦夕。特令汝部火速增援,不得有误!”
云中县城北军营常年驻扎三万边军,主要用于军事操练和紧急增援云中县和漠北关。此时营帐内却出奇的安静,并无往日操练时的喧嚣。
只因前不久主帅便收到朝廷命令,让他们分批次撤往东北方向的沙泉关。现如今已有几批人马先后走了,眼看着剩下的七八千人也准备妥当,准备跟着来传令的人走。却有人突然传令,让他们撤去反方向的黄沙堡?!
一众整装待发的将士脸上全闪过困惑神情。
过来传话让他们去沙泉关的人早被康王生买了,现在突然听到有人传令让军队去黄沙堡,脸上明显闪过一丝慌乱。
然而那人只思索了一瞬,当即摆出副怒不可遏的样子,指着来人大骂:
“好啊!竟有人公然假传西北统帅令!孙将军,还不快让人把他拿下!”
“我看谁敢动我的人!” 话音未落,营外便传来道女子声音。
一众将士这才看清,不远处的马车帘幕乍然被揭开,走下来的竟是康王妃!
被康王派来假传命令的人神色一慌,却还是故作镇定的上去行礼。
“王……王妃,此为军事重地,女子不宜……” 然而他话未说完,便感觉腹中一凉。
眼睛不可置信的往下瞥去,便见康王妃竟一刀捅进了自己肚子!
“你……你……”
假传信人痛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刚要往前倒去,便被夜昭一脚踢了开去。
“参见王妃。” 一众将士急忙行礼,全被面前景象吓懵了。
随即便见康王妃急步走上最近的了望台,扫视了众人一眼。衣袖翩飞间罡风鼓动,刹那便将无数张康王密信随风送到了十来个小军官手里。
为首的孙将军手上更是多了张盖了主帅印信的调兵令和西北军虎符!
军官一级的人多少都能看懂纸上内容,大家越看越是心惊。一会看向手上,一会看向了望台。
随即便见康王妃一甩衣袖,朗声道:
“西北军诸儿郎听令,康王早已私下与西戎人签订合约,妄图引西戎人入关与朝廷军队抗衡,带朝廷瓦解后再与西戎人共分好处。”
“他们遣人假传主帅令,调离附近军队,便是为了给西戎人做内应,助对方攻下黄沙堡!”
“此等卖国贼不配为君!也不配为夫!如今黄沙堡危在旦夕,所有人立即与我前去抗敌!若日后朝廷问起擅自领兵之罪,我王思柔一力担之!”
按南齐律令,边城告急的情况下确实仅靠统帅令便可调集边军。王思柔有统帅令,南齐却没有女子领兵的先例。所以她才说自己会承担后果。
此言一出,场地内刹那落针可闻。
在场的大多数都是王昀带出来的兵,对比起不太熟的康王,他们打心底更愿意相信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姐。
再加上拿在手里的密信不似作假,一众将领互相对视一眼后便都轻轻点了点头。
为首一个小将当即忍不住道:
“我就说这几天上面传下来的命令怪得很,一会儿说城中爆发疫病要加强守卫,一会儿又要紧急调我们去沙泉关。原是有人在密谋窃国!”
显然这段时间有不少人看出了不对劲,当即便有人跟着附和:
“是啊!数日前,主帅生病后又陆续有几个军官也卧病不起。什么病那么神奇,只感染军官不感染士兵?!”
“我们西北军成立便是为了保家卫国,我等愿意与大小姐共赴黄沙堡!”
“国难当头,哪有让弱女子挡在前面的道理?!若朝廷问罪,便说是我等发现情况不对后自发救援,与大小姐没有关系!”
全军士气刹那被点燃,王思柔却不住晃了晃身形,急忙咽下了喷涌到口腔的鲜血。
拿出神秘高人给的药丸又吃了几粒,才急步走下眺望台上了马车。
“然儿,让车夫不计一切后果,尽快赶往黄沙堡!”
“好。”
……
王思柔怕西戎人还布置了人手来突袭漠北关,只带走了城北军营一半的人手。又另让人用父亲留的虎符去调附近军队前来增援。
等盛逸臣和盛天策带人赶到黄沙堡时,双方军队已经厮杀开来。
盛天策几步跃上高处树枝上观察了番战况后,当即和盛逸臣说了下情况:
“好像是康王妃带人前来救援,暂时稳住了局势。但西戎军队的人数多出西北军好几倍,恐怕南齐这边撑不了多久。”
“三哥,你先带人去前方增援,我去找王思柔谈谈。”
“嗯,你小心些。” 盛逸臣点头。
他曾听闻过许多康王妃的事迹,相信哪怕小五此时过去,对方也不会恩将仇报,把他们的行踪泄露出去。
……
与此同时,城墙眺望台上。
王思柔看着下面快撑不住的局势,却逐渐感到有些力不从心。
南齐人忌讳让女子插手军事。她哪怕博览群书,也只是在幕后给父兄提过些建议,可从没有亲自指挥过一场战役。
而且外面传来的血腥味越来越浓,胃里积蓄的恶心感也越来越强烈,让她实在难以集中注意。
眼看着下面的南齐军队逐渐不敌,她却不得不强撑起身体继续指挥:
“黄沙堡后再无险要山脉作屏障。一旦冲破黄沙堡,西戎人便能肆无忌惮的劫掠我南齐子民。黄沙堡绝不能被攻破,事到如今只能把所有火器都拿出来了!”
却在此时,听到外面有人匆匆来报:
“不……不好了大小姐!兵器库里只有最外面的火器保存完好,其余的全被人毁了!”
“萧景笙!他真该死!” 王思柔气结,忍不住咒骂。
“再派人去催促援兵增援!我们现在人手不够,只能动员城内民众前来共同抗敌了!”
“不必如此。” 王思柔话音刚落,便听见个极其清淡的声音。
随即便见一个身姿挺拔高挑的男子不急不缓的走了上来。
“我有一计,王大小姐或可一听?”
“是……是你?”
王思柔刹那认出来人,有些不可置信的望向盛天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