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对于南京城民生物品的价格,可是清楚得很。
糖本身就价值不低,上好的白糖价格尤其高,顶尖质量的,几乎达到了一贯一斤。
也就是说,这贺礼的价值超过一百贯,足足是普通人家三四年的吃穿用度。
对于一般人来说,这礼真不小了。
朱元璋似乎不经意的看了陆知白一眼,发现他表情很是平淡。
马皇后也是目光闪动,想起了下聘的事儿。
之前陆知白提起过,是与人做生意赚的,估计这就是他的生意伙伴吧?
马皇后与朱元璋对视一眼,心中都觉得,这小子年纪轻轻的,好像有几分本事啊。
他们心中暗暗满意,三女儿应当没有嫁错人。
而朱棣听到有人送礼,略一思索,眼睛顿时就亮了,揶揄的笑道:
“小妹婿,混得不赖嘛!往后有好事带带俺。”
面对这一家子大财主,陆知白露出一丝尴尬神色,连忙谦虚道:
“哪里哪里,不值一提……我再敬各位一杯。”
他心中清楚,刘文轩又一次送上贺礼,除了示好之外,也是想借机告诉他,改良制糖术效果很好!
这几天他很忙,没去糖铺看一眼,也没打听消息。
但这贺礼一送来,岳父岳母、大舅哥似乎对他有几分欣赏之意。
就是这个四哥,眼放精光,以后不会是要找他借钱吧……
不能吧?
酒过三巡之后。
朱元璋注视着陆知白的眼睛,说:
“陆家后生,既然成了亲,咱便将你当自家孩儿一样疼爱。你们安心过日子,有什么困难,尽管向你这些舅哥提。”
陆知白连连点头,满脸的乖巧与懂事:“我明白您的关心与爱护,今后您和岳母,就是我的父母……”
朱元璋满意点头,神色和缓,说道:“知晓你懂事,我们很放心。好啦,事务繁忙,就不多留了……”
说着向三个儿子道:“你们几个,好好陪陪新郎官,多关照关照,熟悉一下。”
但临行之际,朱元璋犹豫片刻, 道:“你大病初愈,洞房就不必了,待身子大好了也不迟。”
马皇后始终笑容满面,临走时,也是不放心的叮嘱:“你们不要喝太多酒,也别为难他。”
兄弟几个一口应下,齐齐起身,送夫妻二人离开,又返回酒席。
有朱标在,气氛冷不了。
之前三兄弟已经大致得知了陆知白的悲惨身世,所以也没有多问他的过去。
这会儿,朱标和朱橚不断给他画饼——
他们妹子是如何的贤良淑德,有了老婆孩子的生活是怎样的好,南京城内有很多好玩好吃的地方,有空大家一起去……
而朱棣负责拆台,大大咧咧的道:
“刚结婚你觉得好,时间长了,也就那样,大丈夫生天地间,岂能郁郁久居后宅?……来,干了!”
大家一边聊天,朱棣一边坏心眼的亲自给陆知白斟酒,不停劝酒。
不知不觉间,陆知白就被灌了好几杯。
陆知白真的无奈,他不喜欢喝酒,很想拒绝。
可毕竟是新婚喜宴,有点抹不开面子。
而且这个四哥,进攻性实在太强了,社交恐怖分子。
陆知白有点招架不住。
幸好有大哥在场。
陆知白实在不想再喝了,口齿不清的说道:“四,哥,我真的,不能再喝了……”
朱棣还要劝酒,朱标温和的目光严厉起来:“多大的人了,你忘了母……亲临走时怎么说的吗?”
朱橚在一旁嗑瓜子看热闹,幸灾乐祸道:“我看四哥的屁股是又痒了,待会儿我就禀告父……父亲。”
朱棣被兄弟揭老底,盯着朱橚开始互相伤害:“我不知道是谁,上次被打得嗷嗷叫,捂着屁股几天下不来床。”
“好像是你吧~”朱橚眼睛一转,怼了回去。
这般兄友弟恭,让陆知白呵呵笑出声来,小声嘀咕道:“岳父大人,这么凶的么……”
朱标看兄弟几个这么大了还吵吵闹闹,微微一笑,无奈道:“都少喝点,别喝醉了。”
万一喝醉,很容易说漏嘴。
大哥已经有些不满,朱棣见好就收,不敢再招惹,对陆知白笑道:
“小老弟,俺这个人,就是有些豪爽,以后你就知道了……行吧,我自己喝。”
陆知白敷衍道:“我知道,四哥天生一副豪杰之相。”
他看得出来,这个四哥是武人,所以看不起他这“小书生”。
三番几次的劝酒,就是故意想灌醉。
恶意倒是谈不上,但少年顽劣是真的。
兄弟几个吃喝聊天,不知不觉,夜色已深。
陆知白不时的朝婚房的方向看去。
一想到人家小姐还在房里苦苦等他,就越想越焦急,恨不得会飞。
三兄弟看在眼中,忍不住吃吃发笑。
朱标问了时辰,感觉不早了,便笑道:“时候不早了,咱们该走了。”
朱棣兴致勃勃,咧着嘴笑道:“走啥走?不闹洞房吗!”
朱标微微皱眉,傻瓜啊你是。
朱橚挑着眉,幸灾乐祸:“你去闹啊,等咱妹子在父亲面前一哭,小心你的屁股~”
听了这话,朱棣悻悻点头:“行吧,俺们走……”
陆知白松了口气,起身送客。
兄弟几个各自说了些祝福话,一道儿散了。
陆知白赶紧上厕所,回来之后,便有几个喜婆过来,将他领到新房中去。
心脏又开始砰砰砰的狂跳。
进了房中,处处是红绸,还有众多红色喜烛,映出红彤彤的一片。
云霞般的红光中,身穿大红嫁衣、蒙着红盖头的新娘子,在床边端坐着。
她似乎已经听见了脚步声,垂着头,坐姿显得越发乖巧。
陆知白凝视着她,不由自主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