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杰没想到,周王竟也有三寸不烂之舌,还越说越来劲的样子。
他睁大眼睛道:“殿下这是强词夺理……再怎么赚钱,也终究是商贾之事,是上不得台面的……”
朱元璋眼底浮现出一丝冷意,但望向朱橚的时候,又放起了精光。
一天一千两利润,十天就是一万两了,一个月就是三万两,一年就是三十六万两啊……
这仅仅是售卖一个物品所得,实在是骇人听闻!
当然,他知道,只是这个叫法,实际上赚的绝大多数都是宝钞吧。
但是,大明征收粮食税居多,国库每年岁入的银子,也不过才几万两,更别说他的内帑……
皇帝家也没有多少余钱啦。
朱元璋仔细端详着朱橚,好似重新认识了这个儿子,给了他好大的惊喜。
但是这些御史……
朱元璋冷哼一声,道:“涂爱卿,你口口声声商贾上不得台面,是贱民,可想过商贾听到这种话,会伤心吗?
士农工商,皆是朕的子民,手心手背都是肉,难道朕会抛弃哪个孩子吗……”
一些臣子微微睁大了双目,颇有些震惊之色。
重农抑商,自古皆然,也就是宋朝商业颇为繁荣。
但是大明开国以来,制定了许多针对商贾的政策,比如不得穿丝绸、坐轿,商户子弟不得科举。
这些规矩,难道是别人制定的吗?不就是陛下你?
怎么突然之间……
不过大家心里也明白,有些东西是那么回事,但在场面上是不能说的。
朱橚心中却是颇为惊喜。
父皇在为他说话呢,首先就得先宣说经商的合法与体面。
朱元璋又望向朱橚,一副欣慰的语气,道:
“朕本以为你是胡闹,没想到你到天资聪颖,在财货之事上也能有所得。你说的不错,经营之事也是大有学问。
像涂中丞这般,有一片忠君爱国之心,但一说起具体的事务,就要抓瞎了。周王,你既有此天赋,便好生经营,绝不可像涂中丞这般……”
朱橚心中暗乐,表面一派正经的答道:“儿臣谨遵教诲。”
“……”涂节弹劾不成,还沦为反面教材,登时被噎了一下。
他自然也是不愿就此放弃。
他挣扎道:“陛下,亲王何其尊贵,不该做这等事啊……”
朱元璋根本不搭理他,喊道:“太子!”
朱标拱手道:“儿臣在。”
朱元璋一副教导的口吻,说道:
“太子啊,治国也是一种经营,有一半政务都是钱粮之事,没钱什么事也办不成!
这财货经营,确实大有学问,你若是空了,你们兄弟倒可以商讨一二……”
朱标自然很给父皇面子,认真答道:“父皇所言甚是,儿臣谨记。”
一些大臣颇有些大惊失色。
他们没料到,朱元璋为了宣说周王行为的合法合理,竟然将太子也牵扯进来。
当下,另一名御史大声道:
“陛下,臣以为,太子是储君,是国本啊!岂可学习财货经营这些旁门左道?”
一众大臣纷纷点头。
朱元璋懒得与他们废话,只是冷笑道:“治国之事,你竟比朕还懂?!”
这一下子,满殿皆静,众人都哑然了。
谁也不敢在太子、治国上面,再多说一句话。
朱元璋心中自有考量,站起身来,在高台上来回踱步,说道:
“你们这些人啊,就知道生搬硬套。朕对某些商贾,的确是不喜,那是因为他们一味的追逐利益,囤积居奇,扰乱市场,让百姓苦不堪言!”
“可如果乖乖的做个良民,与顾客为善,甚至是利国利民。这样的商贾,朕爱他还来不及呢!”
朱橚闻弦歌而知雅意,也不在乎其他大臣是怎么看的,朗声道:
“父皇,儿臣这项经营,正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啊!”
朱元璋心中暗叹,这儿子到底年少,还是太嫩了点。
但他转过身来,和颜悦色的,倒是点了点头,说:
“你所言也有些道理,正正经经的做生意,又没有强买强卖,此物又确实于人有益。对你,也是一种锻炼……”
他已经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态度何其明显!
你们弹劾啊,弹个棉花!
但是,这些文官,并不会轻易就被说服。
尤其是那些御史。
涂节再次开口,对朱橚道:
“周王认为这花露水利国利民?恕臣愚钝,还请殿下为我解惑。”
朱橚眉梢微挑说:“利民嘛,方才已说过了,可以让民众远离蚊虫和疫病。
这利国,民一好,国便好了。其二嘛,咱做生意,当然是要交税的。交了税,好给你发俸禄,让你履行自己的职责啊~”
涂节:“……”
朱橚虽然夹枪带棒的,可说的倒是事实。
一时间,他竟有些无言以对。
朱橚认真的感慨一声,说:“这大明,真是离不开你们这样尽职尽责的人啊!”
朱元璋实是听不下去了,不许他再授人话柄,打岔道:“你刚才说,蚊香配方已经好了?”
朱橚道:“不错,请父皇御览。”
他又在怀里掏了掏,掏出了一摞文稿。
一不留神,张大力送的锦旗又掉了出来。
这次,朱元璋也留意到了,隔得太远,他看不清楚,脸色微沉的问道:“地上那是什么?”
朱元璋心中也是微微一突,他只看到红彤彤的,不知是何物。
朱橚将那锦旗捡起,在一众大臣好奇的目光中,说道:
“哦,没什么,前几天救了一个人,他非要感谢我,送我一面锦旗……”
朱元璋倒对这锦旗更感兴趣,道:“快把这锦旗拿来!你还救了人?如何救的?”
马良将锦旗与蚊香配方一并拿了上去。
朱橚想了想,说道:“这个嘛,托我那个朋友的福,他研制出了一种外伤神药,名为酒精,杀菌消毒有奇效。
那个人受了重伤,伤口都已经化脓都不成样子了,许多人都以为他死定了,却被酒精治好了,所以他特意感谢我们……”
朱元璋心说,陆知白造的酒精,叶长春救的人,跟你又有啥关系?
但他自然不会拆儿子的台。
朱元璋仔细端详着锦旗,点点头说:
“此物倒是有些稀罕……张大力?此人还是一个校尉呢。”
朱元璋问道:“这个人,现在已完全好了吗?”
朱橚想了想,答:“能亲自送出锦旗,想来是完全好了。”
朱元璋望着大门,勾出一丝笑容,道:
“来人,宣北城兵马司校尉张大力,速来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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