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平顺一脸懵,边跑边问道:“爹,咋回事儿啊?”
蒋父头也不回,拉着他跑得跟风似的,压低声音说:
“我看见王德禄了,他找咱们准没好事!”
蒋平顺想回头,被蒋父拍了一下,呵斥道:
“别瞅他,装不知道!”
蒋平顺便乖乖应了一声。
他到研究所以后,虽说大部分时间都在搞研究,可这儿人多,时常需要大家一起讨论,人多少也懂了些人情世故。
父子俩一路狂奔,进了宿舍大院,这才停下脚步,喘了口气。
蒋平顺说:“要不是爹提起来,我都把王七叔给忘到九霄云外了。”
蒋父神色严肃,瞅瞅四周,压低声音说:
“王德禄之前投靠了一个胡老板,那是胡惟庸的远房堂兄!
这事儿他自己到处显摆,现在胡惟庸谋反,亲属都要连坐。你说那胡老板能有好下场?”
蒋平顺听了,眼睛瞪得老大,他可没想这么多。
蒋父接着说:
“我听说,有好多人告发他,胡老板就被抓起来砍了头,作坊也被充公,好歹能搜出来几百两银子吧……
唉,老王肯定也被撵出来了,没被牵连就算他运气好了!”
蒋平顺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满脸震惊,心里犯嘀咕:
老爹平时沉默寡言的,大家一样的成天上班,他咋能知道这么多事儿?
蒋平顺想了想,问道:“那王叔找咱们干啥?”
蒋父说:“大概是想让咱们帮忙找个活儿,或者是怕被胡老板的事儿牵连。”
蒋平顺又问:“那咱们咋办?”
蒋父叹了口气:“咱们哪有那能耐?咱还得靠驸马吃饭呢!”
蒋平顺连连点头。
蒋父看着这傻儿子,语重心长地叮嘱:
“驸马出钱,咱们办事,他还给咱不少恩惠。在驸马那儿,咱们可没啥人情跟面子。
往后你就算有大出息,也别忘了自己的根儿。不说报答了,可别给驸马找麻烦……”
蒋平顺一个劲儿点头。
之后,父子俩心照不宣,再没提王德禄的事儿。
他们都从大槐村搬出来了,王德禄已经是个过客。
可王德禄在公主府附近鬼鬼祟祟,形迹可疑,被护院给逮住了。
护院盘问一番,就把他赶走了。
不久,这事儿报到了陆知白那里。
陆知白得知了王德禄添油加醋的哭诉,倒是想起一桩事儿。
胡惟庸这案子里,被砍头的有不少是富户。
这或许是老朱敛财的手段,他一直看那些狗大户不顺眼。
而且抄家来钱可快了。
这段时间陆知白一直在养伤,忙着打理自己的产业,还得遥控指挥栖霞那边的事儿,倒是把查抄胡府这大事给忘了!
第二天。
陆知白进宫,打算探探消息。
其实这事儿跟他没啥关系,不过凑个热闹呗。
关键是,这会儿四大案才刚开场,锦衣卫还没成立呢。
大明的那些官员,还不清楚朱元璋到底能有多凶残,根本没见过他的大魔王形态。
换句话说,胆儿肥不怕死的,大有人在。
就说查抄胡府这事儿,他就好奇想知道,有没有人敢偷老朱的东西吃。
想想就替老丈人觉得肉痛啊。
陆知白先跟朱元璋寒暄了一阵,然后问道:“不知道查抄胡惟庸府邸,进展如何了?”
朱元璋一提这事儿,气得牙痒痒:
“东西太多了,清点了好几天,现在都没完!”
话虽这么说,可他脸上隐约透着点儿高兴。
毕竟查抄的时间越长,说明财物越多。
陆知白笑着说:“儿臣听说,胡惟庸的一个远亲也被连坐,名下的作坊产业都充公了,大概价值几百两银子。”
朱元璋皱了皱眉,问:“你提这是何意?”
陆知白拱手道:
“儿臣就是担心,往后会有官吏借着机会打击异己、搜刮钱财,这不是坏了陛下的名声嘛!”
朱元璋听了,沉思片刻,说:“不止这么简单吧?”
朱元璋何其精明,陆知白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一下子就警觉起来。
抄家虽说有流程,可场面乱得很,浑水摸鱼的机会多了去了。
何况是胡惟庸那么大的家业。
要是每个人顺走一两银子,参与的人那么多,几百两银子眨眼就没了,朱元璋想想都肉疼!
不过他沉得住气,朝陆知白点了点头,道:“咱心里有数了。”
陆知白刚要告退,朱标竟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陆知白赶忙给皇太子行礼。
朱标对他点了点头。
然后看向朱元璋,神色焦急,拱手道:
“父皇,儿臣听说宋濂的次子宋璲、孙子宋慎都牵扯进胡惟庸案中,他也因此被连坐。
现在大理寺和刑部要给他定死罪,宋濂可是儿臣的启蒙老师啊……”
朱标给宋濂求情的话还没有说完。
朱元璋就一拍桌子,愤怒地道:
“你还有脸说此事!”
他的声音充满了怒火,道:
“他好歹是一代大儒,却连自己的儿孙都管教不好,牵扯到谋反当中。那可是谋反啊!”
朱元璋把桌子拍得砰砰响,好似雷公发怒。
“虽然他只是一介文人,并无什么做事才干,朕何曾薄待于他?
他已然致仕,却仍然有入京朝会的资格,每年一朝,恩遇甚厚。
这是何等的恩荣,他就是这样回报朕的?!”
陆知白退到一旁,心中暗自叫苦。
他今儿个可真是倒了血霉,竟撞到了枪口上,吃瓜有风险啊。
朱标却丝毫不畏惧,依旧愁眉苦脸地继续求情。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他的理由很充分。
宋濂乃是他的启蒙老师,意义非比寻常,又在儒生中享有崇高声望。
若是杀了他,恐怕会产生不好的影响。
另外,宋濂年事已高,之前为大明也是尽心竭力。
朱标一边口若悬河、舌绽莲花地说着,一边不断地给陆知白使眼色,希望他能够帮衬一下。
陆知白深知,朱元璋对于勋贵武将和文官是两个态度。
有好几个勋贵牵扯到胡惟庸案中,却也能暂时被宽宥,免死罪。
而宋濂被牵扯其中,虽然最后免除了死罪,但那是马皇后和朱标屡屡劝说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