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分家的时候,说好了,萧逸景和萧逸云每人每月给老人二十斤粮食。
老三萧逸琛每月给十块钱。
因为金蛋三个跟着老人一起吃住,老大家每月再给他十斤粮食。
本来老人想着粮食什么的分成四等份。
三个儿子一人一份。
他们老两口也一份。
后来想想算了。
反正每个月孩子们都得给他们粮食,干脆也没留。
除了留下了六十斤玉米面,其余的都平均分成了三份。
这样,老两口的口粮就不大够吃了,尤其是还带着四个孩子。
萧逸云看到分来的口粮,心里就明白什么情况了。
他们约定的每月初一给粮食。
他来送粮食的时候,给了足足五十斤,当然了,没多少白面,大部分都是玉米面。
不过就这,萧婶子也没想多要,想着有个三十斤就行了,毕竟铁蛋也天天在这里吃。
不多要点粮食,他们老两口是真的供应不起了!
结果萧逸云不同意。
好说歹说的,总算是劝着自己老娘把粮食留下了。
萧婶子想着,两个儿子给粮食,虽说这八十斤粮食肯定吃不饱,但是地里不还是有菜吗?
山上还有野菜、蘑菇。
再不济,三儿子每月还给十块钱呢,现在粮食一斤才一毛多,能买不少。
想的倒是挺好,结果,呵呵了!
老大家的粮食到现在还没有见到。
萧婶子心里门清。
老大家的粮食,多半已经被张荷花送到了娘家。
自己老两口吃点差的就算了,这还有四个大孙子呢。
铁蛋的粮食可是已经搬过来了。
看着四个肚子贼能装的小子。
萧婶子的嘴就没合上过。
一个是看着孙子能吃,她高兴啊,能吃能长,好事啊!
一个是嘴里起了满嘴的燎泡,吃不下东西,她那面缸,下的也太快了!
几天就见底了,没办法,她又用钱在村里和乡亲们换了两次粮食。
就这,也快吃光了!
有几次在院子里遇到老大,还没等她开口呢,老大就低头快步走开了!
她心寒啊!
这么多年了,这是他的大儿子啊!
怎么成了这样呢!
唉声叹气的往外盛着饭,萧婶子就听见院里进人了!
听动静不像是那四个皮猴子!
他们可都是跑来跳去的,皮得很,动静也大!
心里还在寻思呢,这谁啊,进院了也不打声招呼。
在破围裙上擦擦手出来,就看见大儿子满身疲惫的站在那里。
在夕阳的照耀下,萧婶子发现,自己这个大儿子,明显的瘦了,脸也黄了,眼白那里的红血丝多了,两只眼都有点往里抠的感觉。
明显是过得不好!
身上的衣服不说破破烂烂吧,也有的地方破了没有补。
头上的头发乱糟糟的,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有家有业的。
萧婶子心疼坏了,眼圈一下子就红了,鼻头微张,唇角轻抿。
心里心疼的不行,张嘴说出的话,却是一点都不饶人:“你咋来了,你还知道有我这个妈啊?”
萧逸景尴尬讨好的一笑,见自己老妈看到了自己膝盖上的破洞,不好意思的侧了一下身子。
和萧婶子说了这么长时间以来的第一句话:“妈,我饿了!”
萧婶子听到这个就来气,嘴里嘟嘟囔囔:“饿了?饿了回家吃去,分家了,还来找我干什么?”
虽然是这么说着,却是转身进了屋,把盛好的玉米糊糊端出来一碗,放在早就在院子里支好的桌子上。
又回屋端出来两个碟子,一碟子咸菜,一碟子炒黄瓜。
最后又回屋端出来一个大海碗,里面是丝瓜汤。
脸皮耷拉着,把手里的筷子递给大儿子:“呐,吃吧,都说儿女债,儿女债,真是欠你们的!”
萧逸景对着自己老妈讨好的笑了笑,然后就接过筷子开始吃饭。
这些菜应该是提前做好的。
所以,没有那么烫了,萧逸景狼吞虎咽挨着吃了一遍。
好吃,好吃,一直是心里记挂着的那个味道。
碗喝一碗热热的玉米糊糊,吃两个玉米面饼子,满足的萧逸景直打嗝。
萧婶子看着自己儿子吃饭的那个虎劲,扭过头,用袖子擦擦眼泪。
这日子是咋过的,咋能过成这样呢?
接着就不看他。
等萧逸景吃完了,这才不好意思的对着自己亲妈笑了一下。
笑完,从兜里掏出了一堆毛票,也没有缕好,就这么皱皱巴巴的放在桌子上:“妈,我来给你送钱了,粮食都让荷花带回娘家了,我又出去找了点副业,赚了几块钱。你拿着这钱去换点粮食吧。”
萧婶子望着自己儿子的手,以前顶多是粗糙的手上,现在满是裂口。
现在又不是冬天,这手怎么会这样呢!
萧婶子再也绷不住了,眼泪哗哗的往下掉。
“儿啊……你这是干什么去了?”
萧逸景又笑了,这回的笑里带着谦卑,无奈,痛苦,绝望。
这一笑,让萧婶子更心疼了!
“你说,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你要是遇到什么难处了你和妈说,实在不行,咱找你二弟、三弟、再不行,咱找你林叔。老大啊,你可得好好的啊!”
萧逸景又苦涩的笑了:“妈,没啥,我就是干活累的。真的,妈,我还给你买吃的了,说着从兜里掏出一把用玻璃纸包装的水果糖。”
把糖举到萧婶子跟前:“妈,你吃,给孩子们也吃。”
萧婶子眼含热泪,眼睛仔仔细细的看着自己这个孩子。
最后伸出手,接过了这把有些融化的糖果。
萧逸景又笑了,这次有些高兴。
“妈,我走了!”
说完,就起身往外走。
走了两步,又回头,留给萧婶子一个无奈的笑容:“妈,我不孝!”
接着,身影就消失在夕阳下。
萧婶子望着手里的糖,桌子上的钱,久久不能回神!
老大这是咋了?
没一会,萧爱民也回来了。
见老伴手里攥着一把糖,坐在桌边跟个木头桩子似的。
一脸诧异:“他娘,你这是咋了?”
萧婶子一秒回神:“老头子,刚才老大来了,奇奇怪怪的!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萧爱民舀水洗手、洗脸,不在意的问道:“怎么个奇怪法?”
萧婶子心神不宁,说话的声音也有点飘:“就跟我要饭吃,还跟我说他走了,最后又回来跟我说不孝什么的?”
萧爱民擦手的动作一顿,脸上的表情也急了:“什么时候?”
“就刚才!”
萧爱民:“坏了,你等着,我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