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小节·占旺象钓游鱼(下)。
视角:李瑞。 时间:十月二十日,第五十八天。
地点:善水庄园、龙王殿(北冰洋上空六千米)。
且说上回,我们正钓着鱼,晓军可算是硬凑出来一首《满江红》,我这里的鱼竿又有了动静,这条鱼的力气很明显一点都不大,所以说我就简简单单地把它提了上来——这条应该不出意外就是八斤重,但是力气不像是八斤的。
我拿过来一看,原来我挂住的这条鱼上面挂的那张写的是“这条鱼被我折腾了好久,估计没什么力气,那么就简简单单地是填一首《如梦令》吧,记得要写鱼而不要再提及其他的了。”
我说:“子凡为了出题也是煞费苦心,那你们就听好——”
吟诵道:
鯈尾出游自在,香稻飘飞南寨。静日照金鳞,犹似无心理睬。亭寨,亭寨,独坐青苔石矮。
简说道:“我们家的两位都好了,你们也加油啊。”
子凡笑着答道:“好说,你们看——”
她说着,又甩了一下鱼竿,只见鱼干立马就又有了反应,她轻轻松松钓上来拿一条鱼,原来挂的是:
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且说秋景有尽,人心无穷,虽春花夏蕊皆已败落,秋菊仍旧值得品读。
作诗经一首,以夸赞秋菊。
“原来如此么?这就是我最喜欢的一个题跋了吧,想钓到这条鱼可不容易,它是最狡猾的一条了,在箱子里头就狠命撞箱子,然后撞了几下就开始装死,甚至还翻白肚来着。”
简问她:“那你是怎么把它弄醒的?装睡的叫不醒吧。”
“我这不是带了小刷子嘛,然后我就直接挠它的肚子,它就醒了。”
我问她:“那你对于这条鱼的处理是什么?”
“那还用问?上了老娘的钩,必须给你先油炸再糖醋了!听我的——”
念道:
游鱼嬉嬉,狡黠多疑。
似羡秋菊,香软幽气。
为摧其芳,悄溅露滴。
奈何无法,反助芳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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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鱼嬉嬉,狡黠多疑。
似惜秋菊,零落成泥。
为复其芳,再撒露滴。
奈何无法,反助催之。
我和简笑道:“这应当是魁首了,无论怎么讲,都是清新脱俗的。”
晓军那边来了消息,小安帮他把鱼钓上来之后,晓军念道:
对联一副,乃是:
喜霜降穷林树下踏歌声
晓军说:“终于算是叫我拿到了一个短的,你们听好了!”
乃是:
乐白露松针地里寻黄蝶
“这样算是十条鱼都归位了吧?”晓军迫不及待地问道,“是不是可以去吃饭了?”
子凡瞥了他一眼,说:“整天就知道吃,再吃就真把自己吃成馋嘴猫了!”
小安问道:“既然要吃饭,那么这一大箱子汽水是不是也可以搬过去了?”
子凡捋了一下袖子,说:“何必呢?那第一个箱子是汽水,汽水那个箱子下面的箱子里面就是做饭的炊具,我连煤气罐子都带来了,我们就在这里吃好了——”她指着这个亭子,“这里还缺一个牌匾,过会吃完饭我们就题写,不过吃饭的途中就要把联诗写出来——联诗写在门口那一堵白墙上面,我们五个一起,岂不是又好玩又有意义?”
“说的好,”我说,“那就这样定下,我们快点在这里把饭做了吧,要不然太饿了。”
我们就在那个小亭子外面生起火来,虽说在这里生火做饭好像不是那么“文雅”,但是毕竟史湘云也曾经在芦雪庵门口生火烤鹿肉呢,何况我们又不是那样的文人墨客,只是业余爱好而已。
于是子凡她们起锅烧油,我和晓军就开始准备餐桌子,很快就都收拾妥当。这十条鱼我们自然是吃不完的,于是就叫来了这里的人一起——二十多个人挤在这个小亭子里面也不是很挤,子凡一道一道上菜,先是把那条“狡猾”的鱼照着她说的做成了糖醋油炸鲤鱼,然后又对其他的鱼一一下手。
我们几个人就坐在那里开心地一边聊天一边吃鱼,那些被叫过来的人比我们的兴致好多了,他们比起我们更加放荡洒脱,而且也比我们会玩。
不过重头戏还在后面,我们今天过来可不是为了吃鱼的——说好的联诗要开始了。
子凡从自己的口袋里面翻了半天,翻出来一副纸牌,她说:“这不是普通的扑克牌,这是我自己研究了好久研究出来的木头骨牌。今天就是这么玩,咱们五个人一起摸檀木牌,牌上面的数字顺序就是你的顺序。然后再猜拳决出一个人抹花梨木牌,花梨木牌代表的是韵。所以说我们需要尽量祈求抽花梨木牌的那个人不要抽出来类似于‘十三辙’这种恐怖的险韵——然后我们继续说,这些涂了桐油的沉香木牌子就是决定几句可以换韵的——换韵就好说了,自己喜欢的就换上,但是也要为后面的人考虑,好吗?”
我们四个人对着她点了点头,她淡淡一笑,把自己眼前的饭后茶点都推开,在桌子上面展开了。
我们五个人依次拈出自己那一张,我拿到了一个七,子凡是一个二,简是一张十,晓军是一张八,小安是一张五。然后决出来了韵,乃是“十四寒”,后来占出来的是八句之外即可一换。
子凡说:“既然我拿到了一张二,那么起句就由我来吧……我想一下——”
异乡自漂泊,
小安接道:
北国霜雪间。
才女思绪萦,
我接:
故作游鱼占。
巧书风雅词,
晓军道:
吟咏湖心滩。
静女夜不寐,
简说:
天明早观澜。
煮酒夜未央,
子凡一听笑了,说:
酒美尚不贪。
惟有猫窃饮,
小安笑着来了一句:
忘乎静女言。
她想了想,估计是觉得太损了,于是话锋一转,说道:
锦鲤十尾入,
我说:
湖中逍遥欢。
金钩觅皂鳞,
晓军刚要说,简就来了一句:
空枝挂素纨。
晓军说道:“这句自然是好的,我就索性让于大姐,我接大姐的好了。”
简于是起了下半句道:
昨夜冷月静,
晓军道:
今宵女子眠。
寒寂苔石上,
子凡瞟了他一眼,不屑地说道:
端坐默无声。(此处换韵了,换做是“下平,八庚”韵。)
秀叶满芳襦,
小安又说:
孤坐巧思生。
昨夜梦中事,
我接道:
今宵终得成。
然后说:“可以结了吗?我看差不多了。”
子凡点了点头,说:“再来四句话差不多了。”
我点头道:“你开的头,让你家的人先给你作个压轴,然后让我家的人给你结尾。”
于是又说了一句:
喜而宴设宾,
晓军接道:
脆鸣别枝莺。
今番联句庆,
简道:
更慰思乡情。
我们于是高高兴兴地就把刚刚说的一并写上,然后整理了一下,叫人拿去刻在亭子的门口。
我说:“今天既然说了联诗和牌匾两样东西,那么就一样也少不得——你们说,这座湖心的亭子,如何起名字才能做到高雅而不入俗?要是叫了‘湖心亭’,岂不是又重了名字,看起来就不是那么雅了。”
简说:“别的名字都还好起,就这个亭子位置这么特殊,在湖心的小岛上面俯瞰着善水庄园后院里面最大的一处水域,总归是具有相当的意义的,因此我们起名字就疏忽不了。”
小安说:“叫它观澜亭怎样?”
晓军摇了摇头说:“起名字还要看我的——闻水亭。”
子凡冷笑了一声,说:“黄汤灌多了还以为自己真有学问呢?倒不如学学贾宝玉直接来一个沁芳亭的好呢!”
我看他们一家三口正在那里争执着,就笑问简道:“你有何高见吗?”
简托着腮,笑着回答:“依我看呢,这里叫山水庄园,意思大约是人群这样的茫茫大海之间应当充当那一滴善水,这样就能赋予这个群体更加闪亮的一面,让涓涓细流汇成江海——你们看,这里的入水口有十多处大大小小的,但是出去的就是一根很宽敞的河道。水流中要是有一滴是恶水,那么整个湖都会坏掉,因此‘善’这个意向就显得相当重要,汇集乃是云集之意,善水善水,合成一股,这便是云善亭了。”
那边的三位听了,也就拍手叫好道:“还要是这个好的,大姐就是大姐,出手不凡!”
我笑了,说:“那么就这样吧,我马上找人去把牌匾拿来,我写好便挂在这里,如何?”
“这样最好!”
今日的事情尚且到这里为止了,不过我们的故事不会就此终止。我们都知道,今天这样的游园赏景写诗大可以再来几次,不过今天就先到这里吧,这样高强度密集的写作并不是不累人的。
我们的欢声笑语汇集在一处,就像是这四处的溪水汇集在这片湖泊里面一样。或许在这天地之间,我们不过是小小的蚍蜉,但是谁又能说,我们的存在就仅仅只是用渺小就可以形容的呢?我们相信着,只要生活还在继续,像我们这样的一个又一个渺小而奇迹一般的生命就是永存的……
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