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敏家的房子就在县中学后面一排。
    当初是学校为职工集体盖的低价房。
    冯江东开车拉着沈月月和沈父沈母过来。
    汽车就停在单元门口。
    如今汽车不多。
    院里大都是自行车。
    沈父沈母从车上下来，沈母拎着一个盛鸡蛋的篮子，沈父手里拎着一袋苹果。
    沈月月的意思是，啥也不带，不能便宜了老不死的。
    沈父沈母向来以理待人。
    “咋着也是去看病人，装的也好，总不能失礼吧。”
    沈父也说：“先礼后兵，后面才好说硬话。”
    得！
    一家子老实人，没办法！
    沈父把沈月月和冯江东召集到一块，想先对一下口径。
    正商量着，就听沈敏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出来。
    正好汽车挡着视线。
    沈敏没看到这边。
    沈母就想上前，一把被沈月月给拉住。
    “娘！你看二姐的胳膊！”
    沈月月一提醒。
    沈母看过去，哎呀一声，就拿手捂住了嘴。
    沈敏的左胳膊打着吊绳，明显伤了不能动。
    此时，沈敏正跟邻居打招呼。
    估计是一个学校的。
    “沈老师，胳膊咋伤的？”
    “磕了一下，就骨折了！也是寸劲！”
    “哎呀，这伤筋动骨一百天的，马上要开学，你咋办？
    还有，都伤了，你家郭城也不知道心疼你，两大袋子垃圾多沉，让你拎下来！”
    “嗨！他上班呢！”
    然后见四下无人，那人凑近沈敏说道。
    “你家老人真不懂事，我听说你都伤了，还让你去买菜做饭？
    啥人呀？”
    沈敏神情不自然。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你呀！就是太好心。
    都住一起谁不知道谁？欺负人不带这样欺负的！
    你也不用觉得面子过不去，有事就招呼我们，就是闹到领导那，我给你做证。
    还有刘老师两口子，都能做证！
    你要记得越软他们就越欺负你！”
    俩人说话声音不大，却还是能断断续续飘到汽车这头。
    沈母捂着嘴，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三个闺女里，老大实在，老二机敏，老三羞涩。
    老二爱学习，从小志愿想当老师。
    后来上了师范中专。
    毕业后，就分配到城里上班。
    刚好，到了说亲的年纪。
    因为工作好，媒婆把家里门槛都踩低了。
    最后，家里定了郭城。
    当时郭城也和二闺女在一个学校。
    郭家也是农村人，就不涉及谁嫌弃谁了。
    婚事很快就定下来。
    当年聘金时兴八百八！
    图个吉利。
    剩下一应用品都娘家陪嫁。
    郭家当时托媒人来求情，说家里实在困难，郭城还有弟弟妹妹。
    八百八的彩礼实在太多。
    况且，俩人工作都好，不愁没钱挣。
    沈家也是怕逼急了，公婆不喜儿媳妇，就把彩礼降到了五百。
    自然，为了面子，对外还是说得八百八！
    谁知，第二年，第三年郭家又连续娶了俩儿媳妇，彩礼竟然都给了一千一！
    这还不算，郭家老俩还让郭城一个弟弟给了二百的礼金。
    当时，俩人工资加起来才三百多。
    又攒钱买房子。
    那时，沈敏跟郭家闹了一次。
    最后在村里落下一个善妒的名分。
    说她没有大儿媳妇的气度！
    以至于后来，沈敏很少回郭家。
    但是，你不回去，不代表就相安无事。
    郭家老俩总会找借口来算计老大。
    今天要米明天要面的。
    头疼脑热干脆就住家里来。
    使唤大儿媳伺候着。
    尤其，沈敏生了妞妞。
    郭家老俩更是仰着鼻孔出气。
    说沈敏跟她娘一样，生不出儿子。
    两人都是老师，又不让要二胎，老大家岂不是要绝后！
    还说，就不该找家里没兄弟的女人结婚。
    这话传到沈母耳中，沈母气得胸口疼。
    唾了一口：“放屁，放你娘的羊角屁！
    我家霞咋就生了俩儿子！
    说白了就是郭城不行呗！
    还赖到敏敏头上！”
    沈母想到这些，眼泪流的更厉害了，看着手里的篮子，恨不得摔了，跺稀巴烂，也不让郭家老不死的吃一口！
    沈敏扔了垃圾，就匆匆上楼了。
    沈母这边就开始咒骂起来。
    沈父也是气愤。
    沈母说：“我现在就上去，豁出老命也要把老不死的拖出去，这是敏敏的房子，凭啥让老不死的住！”
    当初买这套房子，需要五千块钱。
    郭家肯定一分不出。
    沈家给拿出来两千，小两口攒了一部分，剩下一千多，是沈敏让学校先支付，一年没取工资才得来的。
    说白了，这房子跟郭家没半毛钱关系！
    沈月月又去拉她娘。
    “娘，你别冲动。
    今天不是星期天，郭城又不在，我姐肯定被指使干活呢。
    就是不知道郭城看到我姐受伤也得干活啥表现？”
    沈父有些明白过来。
    “那咋办？”
    沈月月说：“我们去找郭城去，让他回家看看。
    一种可能。
    如果他啥都不知道，也愿意维护我姐，那咱就找他要个说法。
    尽孝可以，不能尽愚孝，让别人受罪！”
    沈母止住哭泣又问：“那还有一种可能呢？”
    沈月月眼神变得犀利起来。
    “还有一种可能，郭城在装傻！
    他明知我姐在家受气置之不理，那咱没必要受他窝囊气。
    我姐也不能把一辈子折他郭家吧！”
    沈母自然不希望会是第二种结果。
    可，总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冯江东赞成沈月月的说法。
    “爹娘，我看可行！”
    沈父点头。
    很快，几个人就去找了郭城。
    郭城见了几个人还挺惊讶。
    “爹娘，敏敏说不让告诉你们她胳膊伤了，怕你们担心。”
    郭城还以为二老过来是来看闺女的。
    沈母眼圈还红着，就扯了扯嘴角。
    “这不听说了就来看看。
    你上班，家里还有妞妞，谁照顾她娘俩呢？”
    郭城脸上没有其他异常。
    “哦，我爹娘在呢。
    他们说会照顾好敏敏和妞妞，让我安心上班。”
    沈母想上前给这二女婿一巴掌，气得浑身发抖。
    沈月月把沈母一搂。
    “二姐夫，娘担心死了，咱去家里看看吧？
    这不长时间没来，都忘了你家的位置了。”
    郭城立马说要请假，便匆匆来回，跟着上了汽车。
    冯江东始终没下车。
    上了车，不免要打招呼。
    冯江东没先说话，等郭城问了一句“三妹夫也来啦？”
    冯江东嗯了一声就不再说话。
    把高冷执行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