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们为什么不能把那种糖——用在克拉布和高尔身上？”
    温暖的休息室里，穿着蓝纹毛衣的小女巫放下手中的一沓论文纸，抱臂问道。
    “这恐怕不行。”
    哈利看了眼旁边因为弗雷德乔治感冒糖而惊恐万分的罗恩，愧疚地抿了下唇，接着说道，“问题太多了，如果克拉布和高尔突然感冒，马尔福一定会让他们去医疗翼的。”
    “那么，一人一个昏迷咒。”
    “这就决定了，怎么样？”
    话音刚落，三道视线同时转向那个熟悉寝室的门口，少女正打着哈欠走出来，暖黄的灯光映照下，纤长的身形像幅洛可可式油画。
    浓墨重彩，极具冲击力。
    “嘶。”
    罗恩也不痛嚎了，倒吸了口冷气，结果不出意外地呛了两下。
    “咳，咳咳咳。”
    “哦，嘿，瑞拉！”
    哈利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忍不住扶了下眼镜架，“你醒了吗，不，我是说，这个办法很好。”
    一旁的棕发女巫诧异地看向某个被迷昏头队友——她就想问下，这个计划难道就不漏洞百出了吗？
    “好吧，那就这么干，过两天我再给汤剂里加一些草蛉虫，它就熬好了。”
    但是赫敏依旧同意了。
    毕竟谁又能拒绝最好的朋友呢？
    ——
    时间过得很快，没过两天就是圣诞节了。
    天气很冷，四处都是风雪，休息室的壁炉却烧得很旺，火光噼里啪啦的，冲淡了窗外的白迹。
    寝室里的人盖着厚厚棉被，偶尔传来几声粗浅的呼吸，眼镜被搁在床头边上。
    “快起来！醒醒！”
    一大早，声音响亮的小女巫就跑进了他们的屋子，不由分说地拉开了深红色的窗帘。
    莹莹发光的雪迹照在面庞上，分外清晰，清晨的光线刺开了双眼，罗恩不情愿地嘟囔道，“你干嘛—赫敏—别忘了——这是男生寝室。”
    赫敏来了？
    哈利忽然清醒过来。
    他睁开眼摸索着床头，紧接着戴上了眼镜，然后仔细地环视四周，可惜只看到了一道身影。
    “圣诞快乐，哈利。”
    赫敏向他笑了笑，脸上是不常见的温柔，转头递给了他一个礼物。
    而罗恩显然就没有那么好运气了，赫敏是直接将包裹扔给他的。
    “哦，谢谢，圣诞快乐。”罗恩倒不计较这个，他开心地道了声谢。
    哈利也跟着互道了两声“圣诞快乐”，然后忍不住朝门边看去，开口问道，“瑞拉不在吗？”
    “是啊，她比我起的还早，”赫敏点了点头，“一大早就不见踪影了，不过还是留了张纸条给我。”
    她又掏出那张被维护很好的半张纸，上面还有浅淡的苍兰香萦绕着，哈利和罗恩都凑了上去，漂亮干练的字体正写着：
    「圣诞节快乐！致以我最好的朋友们，赫敏哈利罗恩。」
    「请原谅我，不能在今天你们睁眼的第一秒送上这句话，起因是前天的我跟弗雷德乔治约好了，要去试验某件伟大的新发明。」
    「因为今年又一次留校，我依旧不能买外面的东西，但又想有些不同，所以准备送上三份买不到的特别礼物，或许，可以小小的期待一下？」
    「十分盼望与你们相见的，节日限定版·瑞拉。」
    赫敏已经看过一遍了，但表情依旧看上去很愉悦，罗恩和哈利更是相当激动，心头顿时萌生出一股不同以往的期待，只感觉今天变得特别有盼头。
    “忘了告诉你们，复方汤剂也熬好了。”
    身旁的小女巫慢悠悠地说道，哈利忍不住一下从床上跳起来，反问道，“真的吗？”
    “当然，”赫敏相当自信地扬了扬头，“我今天早上起来又给药剂多加了一点草蛉虫，和书上的图片毫无区别，绝对成功了。”
    “啊，那……”
    “所以我认为，今天晚上就可以动手了，趁着晚宴结束。”
    哈利的话被对方堵了回去，他刚要再开口，突然被一阵裹着白雪的凉风袭面，刺的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嘿，是你的猫头鹰！”
    随着一旁罗恩的声音响起，他也在此刻睁开了眼，看见了海德薇嘴里衔着的一个小到出奇的包裹。
    看上去准是德思礼一家的‘礼物’。
    “好伙计，”哈利笑着抚了抚猫头鹰的羽毛，海德薇亲昵地啄了两下他的耳边，他不解地低下了头，“你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于是海德薇快活地飞到他面前叫了几声，听上去像是‘圣诞快乐’的音调。
    这份礼物可远比它衔来的包裹贵重多了，哈利格外高兴地想道。
    但他还是将那个小纸包拆开了。
    「一颗糖，还是一块橡皮？」
    啊，结果竟然更可笑，德思礼夫妇送来的是一根牙签。
    几乎是看到的瞬间，旁边就传来了细微憋气的声音，哈利感谢朋友对他的体谅，因为他自己恐怕都要笑出声了。
    随后他拿起旁边那张皱皱巴巴的小纸条，看着像是哪个旧报纸上随意撕下来的。
    「你最好能打听一下，暑假能不能也待在那个疯子学校里，永远别回来了。」
    好吧。
    不出所料。
    哈利无所谓地将纸条扔到一旁，他还以为对方至少会给他说声‘圣诞快乐’呢，现在看来是他想多了。
    好在其他礼物明显就让人满意多了，有海格寄来的大包软糖，罗恩送的魁地奇指导书，韦斯莱夫人又缝制了件漂亮暖和的毛衣，和大块的蛋糕，这让他实在有点愧疚，毕竟上次打人柳的事情给对方添去了不少麻烦，结果还让韦斯莱先生搭上一辆车。
    最后还有一只格外精美贵重的羽毛笔，这是赫敏送的。
    他开始想瑞拉送的礼物了。
    会是什么呢？
    实话说，哪怕对方送给他一根树枝，他都会相当高兴的，可少女从来没有敷衍过一次，她的礼物永远是那么令人喜悦，心潮澎湃。
    想着想着，他又有些迫不及待了。
    可是弗雷德和乔治要到哪里去找呢？
    自从他们两个打趣他的行径被妹妹金妮严厉制止后，他们已经有好几天没找过他了。
    大部分的情况下，面对这两个恶作剧之王，人们想的都是如何避开他们的视线，还是头一次，有人想找到他们。
    估计弗雷德和乔治知道后会很有兴趣的跟他玩一段时间的躲猫猫。
    哈利叹着气想。
    可惜直到晚上，他们快要前往礼堂的时候，少女和韦斯莱兄弟依旧没出现。
    哈利只好心事重重地踏出了寝室。
    “等等，我刚才解开了一个谜题！”
    赫敏扬起大大的笑容，看上去很高兴，她旁边跟着罗恩，也是十分兴奋的模样。
    “什么？谜题？”
    “总之，现在我们要先花点时间去个地方！”
    他眨了眨眼睛，问道，“怎么了？是哪里？”
    “礼物！瑞拉！”
    像是没有多余的时间解释，罗恩直接拽着他的胳膊，跟着赫敏一路小跑过去。
    他们共同来到了五楼某间看上去很旧的屋门前。
    赫敏按照纸条的指示敲了三下，接着跺了两脚。
    门开了。
    刚一进门，他就被怦然巨响的圣诞树惊住了，余光瞥了瞥，罗恩和赫敏显然也很吃惊。
    重新将视线投向几丈高的树，那上面的雪花喷成雾似的抖了抖，在一片白茫茫中，突然走出了几个立体而逼真的身影。
    瞳孔骤然缩紧。
    是他们。
    不，更准确的说，似乎是格外不同的他们自己，有点像当初在厄里斯魔镜中看到的那种。
    走来的罗恩好像长大了一些，个头很高，身上挂着男生学生会主席的徽章，头发长了许多，脸上的笑容稳重而温和。
    他站在如今的罗恩面前，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轻声说道，“相信自己，你会成为最厉害的一个韦斯莱。”
    哈利注意到他的好兄弟脸色涨得通红。
    而反观赫敏，她真是酷毙了。
    那位女士穿着一袭干练的职业黑衫，精明冷静，脸上带着上位者独有的威严，周身气势惊人，严肃的脸庞只有在看见年幼的自己时才会露出一抹笑容。
    她的目光看过来，笃定地说道，“我们做的不错，不是吗？”
    赫敏呆呆地点了下头，她激动地快要不能呼吸了。
    好了，现在该谁了？
    哈利喘了几大口气，他做了好些心理建设，才转头看向那个自己。
    不！
    那是什么？
    半角温馨而充满童趣的房间缩影，橙黄色墙面，一张小小的婴儿床放在中央。
    红头发的女人亲昵地依在丈夫怀里，笑盈盈地看着眼前一幕——可爱的孩子正被一旁某个卷发，格外英俊的男人扛在肩上，哈利听见有人喊他‘西里斯’，男人闻声立刻转过头，笑的明朗热烈。
    这是，这是他吗？
    脚步忍不住踏上前，他失神地看着那几道身影，开口喃喃道，“妈妈…爸爸……”
    他无比期望，这里的人也能像刚刚赫敏罗恩一样对自己说话。
    可惜不能。
    或许这就是过往已成定局。
    爸爸妈妈，无论如何也看不到他长大后的模样。
    泪水忽然有些模糊视线。
    但他却舍不得掉眼泪，他只想看得再清晰些，仔细些，把这些身影牢牢地记在心底，能让他们在今后的梦里再度重逢。
    “哈利。”
    怔忡间，一旁的少女忽然握住了他的手，“不要难过。”
    “死亡不是终点。”
    请相信，所爱之人必然会跨越重重险阻再次相拥。
    ——
    礼堂晚宴结束后。
    斯莱特林休息室
    “瞧瞧吧，刚才那个什么丹尼.韦斯莱……”
    “是珀西。”
    克拉布想也不想地纠正道，身旁的高尔闻声快速撞了他一下。
    马尔福有点奇怪地转了下头，心道对方什么时候记性比他还好了？
    但他也没多想，只是继续扬着下巴说道，“我敢打赌，那家伙就是觉得说不定到处转转就能碰上‘斯莱特林继承人’，到时候大功一件，真是异想天开。”
    空气安静了几秒，高尔察觉不对，迅速补上了两声干笑。
    “哈哈。”
    马尔福这才满意地收回了视线，没有注意到旁边克拉布的愤愤不平。
    “纯血。”
    他慢悠悠地走了进去。
    “潘西！你怎么回来了？”
    刚进休息室，他就看到了一个本不该出现的身影，对方正坐在沙发后的书桌上，微微侧头，西奥多似乎刚刚在跟她说什么话，脸上竟露出了抹寡淡的笑。
    这一幕实在太诡异了。
    马尔福使劲擦了好几下眼睛，确认他不是花眼或者瞎了，那个看上去跟西奥多交谈甚欢的人是潘西？潘西.帕金森？
    “德拉科！”
    短发少女像是刚看见他，脸上立刻涌现出一抹惊喜的笑容，很快直起身，步调轻快地迎了上来。
    某种感觉更奇怪了。
    “哦，潘西，我刚去外面溜了溜。”
    莫名地，对上这道目光，他浑身打了个激灵，不自觉地解释起了刚才的动向，直到瞥见西奥多略微讶异的眼神，才意识到自己这一举动有多古怪。
    不对，什么时候换成他给潘西汇报行踪了？
    “原来是这样。”
    少女毫无所觉地接下话，又格外关切地问道，“德拉科你冷不冷？”
    梅林的胡子。
    不知道为什么，当这张熟悉的脸庞看过来时，他感觉自己像被大型猛禽盯住了，下意识就想转头逃跑。
    “咳，咳咳！”
    “我不冷。”
    马尔福后退了两步，惯性地坐到靠近沙发的扶手椅上，随后自然地翘起了腿，恢复了以往一副纯血家大少爷的做派。
    跟解除了某种封印似的。
    披在潘西皮下的瑞拉不禁多看了他一眼。
    “克拉布，高尔。”
    就在这时，慢条斯理的声音忽然响起，西奥多淡淡地扫过来一眼，冷冷道，“你们——看上去很着急？”
    两个素来愚笨的大块头脸上出现了同一种违和的惊慌。
    少女皱了下眉，立刻岔开话题，“吃太多就会消化不良，你们两个待会赶紧去医疗翼拿药吧，别总给德拉科添麻烦。”
    于是西奥多又不说话了。
    她暗自舒了口气。
    圣诞晚宴刚结束，他们就服用了赫敏的复方药剂，可惜赫敏的变形似乎出了点问题，无奈之下，只能由她带着哈利和罗恩来斯莱特林探询真相。
    而这两人，不说是酷爱违规，但也是活脱脱的‘格兰芬多扣分王’，要让这样好动的人理解每天只会‘吃吃吃’的克拉布高尔，貌似确实有点难为情。
    “对了。”
    马尔福围观了一场小型闹剧，感觉氛围不太对劲，下意识想聊点什么转移注意，他慢半拍地说道，“……你们知道吗？《预言家日报》竟然还没有报道霍格沃茨里遭到攻击的事件，邓布利多把它压下去了！”
    “他对麻瓜还真是够尽心尽力的。”
    西奥多讽刺地勾了下嘴角。
    旁边的克拉布高尔像是要冲上来给他一拳。
    瑞拉不着痕迹地挡着他们，故意凑近了打岔道，“德拉科，我能坐这吗？”
    甜蜜蜜的腔调，轻柔柔的花香。
    一抬头，对上的却是双乌黑深邃的眼睛，像晚风中寂静无声的大海，不掺杂半缕情绪，隐隐有暗礁沉浮其间。
    这绝不是少女的眼睛。
    至少，不会出自一个坐拥万千宠爱的贵族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