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平淡的语气带了些隐隐的肃杀之气，狠厉的目光隔着黑缎落到了陌离手中的火铳上，浑身释放了如寒冬般的冷气。
    “四年前，他就是用这个残杀了我的隐卫，偷袭我夺我身份，还废了我的双腿！”
    整个地库瞬间冷下来，众人都感觉到了冰冷的凉意，有几个不自觉的抱紧了胳膊搓了搓。
    “我定会让他也尝尝，被人废掉四肢，生不如死的滋味儿！”百里沐笙闻言神色一凛，伸手握住了慕容修那透心凉的手。
    铁老听着他的话眼眶又红了些，心疼的看着他，心里的愧疚翻涌如海浪。
    原来他十年未回是因为回不来，并不是不想回来……
    双腿被废，得经历多少撕心裂肺的痛苦和心酸，才能到如今完好健全的模样。
    “少主子，您瞧瞧。”铁老抬手擦了把泪，指着那些兵器，“这是你不在北溪的十年，我带着伙计们打造的各类兵器。”
    他说着看向陌离，眸中多了欣赏，“阿离姑娘来了以后还改造了箭弩、暗器还有火铳，现如今这些兵器定能助您事成。”
    “这么多年您辛苦了。”慕容修周身的冷气散尽，冲铁老微微颔首。
    铁老摇头表示不辛苦，随后满怀希冀道：“您如今回来了，我们也就安心了，接下来只要您吩咐，我们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慕容修垂眸思量片刻，握着百里沐笙手的那只手，缓缓摩挲她的手背，“当初您奉我母妃之命打造兵器，是她想要颠覆北溪皇朝称王。”
    “可当初死了太多的人，就连我母妃也死了，最终也是未能如愿。夺权多杀戮，你们实在不必跟着我冒险，枉送性命。”
    “这如何能行？”铁老一慌两步走到他面前，神色激动。
    他顿了片刻，扫了一眼在场的人，语气十分不解还带着气愤，“难道您想……”
    “就凭你们这几十人，去跟拥有百万大军的东洲皇帝争天下？那与白白送死有何区别啊？”
    “打铁铺还要营生，那些伙计也需要糊口。”慕容修抬眸看着铁老，语气满是真诚，“铁老，您已经退隐几十年了，实在无须卷入这权利争斗。”
    更何况，这天下的风云变幻尽在他掌控，百万大军而已，对他来说，借刀杀人远比拼死一战，更得心应手。
    铁老迟疑的看着慕容修坚定的神色，思量许久后，才无奈的点了点头。
    他知道，慕容修是不想让他们去送死。
    慕容修熟读兵书，又善谋略，如此抉择，定有万全之策。
    “今晚我会派人来把这些兵器运走，”慕容修扫视一圈地库中的兵器，“今后这个地库就不要再使用了，免得招惹祸患。”
    “是。”铁老点头，随后抱拳行礼，“一切听从少主子吩咐。”
    从地库中出来，慕容修吩咐金风，让他派人把兵器都悄悄的，搬回宅子的地库中放好。
    百里家死士对那些兵器心心念念的直痒痒，自告奋勇要和他们一起搬兵器。
    最好能趁机能摸上几把，过过瘾才好。
    百里沐笙摆手让他们随意，那些死士便兴高采烈的同隐卫们开始干活了。
    她一直想着今晚慕容修和铁老说的那些话，仿佛铁老和云星辰之间很是熟悉，甚至很有可能，铁老曾经还是云星辰的人。
    顾皇后的话又响彻耳边，不知道铁老会不会知道自己母亲从何而来。
    于是她便看着铁老问：“铁老，您认识施夷吗？”
    铁老一愣，微微眯起眼睛想了半天，才缓缓开口：“听说过，但是未曾见过，她好似老主子的朋友。从前无意间听老主子提起，说她是东洲的九皇妃。”
    东洲的九皇妃？
    三人均是一愣，心里炸起惊涛骇浪。
    百里沐笙愣愣的看着铁老，一时间竟有些无法接受。在自己心里，母亲是一个温柔和善，品行高洁，对感情忠贞的女子。
    可如今铁老却说，她是东洲的九皇妃.……
    到底是顾皇后骗了她，还是铁老记错了？
    百里沐笙怀着复杂的心情，眉头微蹙看着铁老问：“可是如今戍守云城的夷亲王，东方九的皇妃？”
    “正是。”铁老点头。
    “他不是未婚吗？”百里沐笙语气有些激动，似乎想要撇清母亲的嫌疑一般，忙驳斥：“哪里来的九皇妃！”
    铁老心生疑惑，眉头缓缓皱起，一眼不眨的看着百里沐笙半晌，随后摇了摇头。
    “具体小老儿也是不得而知，只是听说过，也有可能是小老儿记错了。”
    百里沐笙复杂不安的内心，并未因为他这话而松缓，反而感觉有些沉甸甸的，闷的慌。
    东方九是东方靳的兄弟，算起年龄来也不对，母亲不可能先嫁东方九再嫁百里奇的。
    可是曾经如胶似漆海誓山盟的两个人，为何会走到后来反目成仇，相看两生厌的地步呢？
    “她在东洲小住过两年……”顾皇后的话在耳边不停地回荡，让她不安的内心更为烦躁。
    陌离见百里沐笙脸色略微苍白，半信半疑的双眸满是挣扎时，伸手搭上了她的肩按了按。
    慕容修看着铁老问：“百里奇的发妻和施夷，是同一个人吗？”
    “应该不是。”铁老迟疑了一会儿摇头，“老主子提起他们二人时，照描述来看完全就是两个人。”
    只是他垂眸思考了一会儿后，面色又带上了怀疑，“我这里好像有……曾经老主子寻找施夷下落的画像，不过不记得放哪里了……我去找找。”
    陌离看着铁老脚步匆匆的离开院中去了前院，一种莫名的不安自她心底升起。
    她也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那抹不安中间，还夹杂着一些没来由的心虚。
    陌离不禁想，难道施夷有人格分裂？
    “东方九今年多大年纪？”百里沐笙想到什么，仰头看着慕容修问。
    “他是东洲先帝的老来子，今年三十二。”慕容修直言不讳。
    陌离闻言想到了曾经她和百里沐笙开玩笑的话来，迟疑的问：“不会就是你说的那个，长得和你一样好看，但是已经三十二的男人吧？”
    慕容修点头。
    陌离心里咯噔一下。
    卧槽，这么巧！
    陌离思绪飞速运转，把所有事情串联起来捋了一遍之后，得出了一个可怕的结论。
    “阿笙……”她怪异的目光看向百里沐笙，迟疑的问：“你有没有想过，可能你爹是东方九，不是百里奇。”
    百里沐笙在陌离捋思路的时候，也将所有知道的事情，快速捋了一遍。
    听见陌离的话，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反驳：“我今年十九，东方九今年才三十二，他还能十三岁就给我生出来啊！”
    陌离沉默，一眼不眨的盯着百里沐笙。
    在古代，在这里，十三岁，还真的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