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语的目光从那水坑收回,落到慕容修略微有些尴尬的脸上。
“夫君,这不会……就是你说的许愿池吧?”
“它曾是北溪最灵的许愿池。”慕容修一本正经的点头,“阿笙不如许个愿?”
百里沐笙回头瞥了一眼那水坑,看见一只小蛤蟆正跳到浮萍上时,摇了摇头。
“我的愿望太大了,我怕它装不下……”
她说着便拉着慕容修往回走,这一片湖光山色美不胜收,她却始终有些心不在焉,心里总是闷闷的。
“夫君,你说我们以后的孩子,会和福佑一样可爱吗?”
慕容修听见她的话指尖微颤,心里的酸涩瞬间涌进嘴里,苦的让他舌头有些发麻。
半晌后才笑着回:“阿笙的孩子若是个男孩,定会和你一样聪明又淘气,不如福佑乖巧。”
百里沐笙听见他的话,心里的难过翻江倒海而来。
他说的是阿笙的孩子。
不是我们的孩子。
半晌她才压下去心里的酸楚,强作镇定笑着问:“那,若是女儿呢?”
慕容修目光落到她背影上,还没来得及回话,就听见她抢答:“若是个女儿,我希望她生的像你一样好看。”
百里沐笙明显走的慢了一些,愉悦语气里的故做轻松,是那般的明显,让慕容修心里泛起无尽的苦楚和心疼。
“阿笙……”他刚一开口,就被百里沐笙打断了,“夫君,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我希望是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到时候我教他们武功,教他们剑术,你就教他们识字念书……我希望他们长的像你,和你一样聪明……”
可是不要如你那般的苦,也不要如我这般的累。
百里沐笙今日的话仿佛跟说不完似的,她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全是对未来生活的憧憬和向往。
慕容修听着她的絮絮叨叨的话,心里如刀割一般的疼。
一刀一刀凌迟他的心脏,让他没忍住,拉住了她往前走的身子。
“阿笙……”
我们,不会有孩子。
他顿了半晌,依旧没能把这句话说出口。
那些简单的三餐四季幸福的生活,对他来说就跟梦一样的遥远,是他此生无论如何努力,也无法拥有的奢侈。
他们,注定要止步于此。
“阿笙……”
他哑着喊的这一声,叫的百转千回,仿佛喉咙被什么堵住了,有十分灼热的痛感。
百里沐笙听见他压抑的声音里,满是遗憾和不忍时,心脏猛的抽疼了一下。
心里无数的悲痛翻涌而来时,她差点没忍住哭出声来。
眼前的湖面模糊了半晌才逐渐清明,那苦涩中带着咸味的液体,顺着唇缝滑进她的口腔。
苦的她嘴唇忍不住颤抖不止。
慕容修听着她无声隐忍的哭泣心痛难忍,握着她的手缓缓用力的捏紧,吼间滚动半晌,才把那剧烈的酸楚压下去。
百里沐笙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一边看着湖中山体的倒影,一边故作淡淡的询问:“夫君,我一直未曾问你,你为何始终不愿与我圆房?”
慕容修沉吟良久,垂眸不语。
百里沐笙迷茫的目光扫过湖面落到对面山上,她淡淡的语气带着化不开的失落。
“是因为,会影响你鬼经大成吗?”
慕容修苦笑着摇了摇头,缓缓抬头眼前的景象都被黑缎笼罩,他看的不真切。
就像今后,这天下的时局……
“阿笙,这三月多与你的诸多时光,是我费尽心机,从老天爷那里偷来的。”
他缓缓吐了一口气,声音柔和满是温柔缱绻的暖意,“能得阿笙短暂相伴,我已此生无憾,不敢再有别的奢求。”
百里沐笙收回目光,转身面色伤感的看着他,见他黑缎湿润泛着水光。
他脸上的淡淡笑容带着让人安心的暖意,嘴角扬起的幅度刚刚好,足以见得他是愉悦满足的。
每次看见他这样发自内心的笑,百里沐笙就觉得心里十分的苦和酸。
为何明明他和自己都很容易满足,老天爷却偏心的很,让他们得到的却少之又少。
慕容修往前一步靠近百里沐笙,手指拂过她耳边被风吹乱的发丝,黑缎遮住的双眸中,是浓浓的不舍和爱意,一眼不眨盯着她的脸。
“阿笙,我曾有无数个彻夜不眠的夜晚,挣扎犹豫,想要不顾一切将你占有。”
“可后来想想,我已时日无多,若因一己之私困你一生韶华,于你而言是不公的。”
慕容修双手捧着她的脸缓缓低头,额头抵在她额头上。
闭上眼睛鼻尖缓缓蹭她的鼻尖,伤感的声音,满是浓浓的温情和不舍,“阿笙,你冬月才二十。”
“你还有大半生的时光,可以看朝阳落日,花开花落,四季更替。何必……要困在我这一处坟冢。”
百里沐笙心里的酸意和感动,夹杂着难过和无奈翻涌堵在喉间,让她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他总是为自己考虑的这般多,多到自己愧疚的,不敢再接他半分好。
慕容修抬头就见她嘴角微微下撇,一张小脸满是委屈要哭的模样时,微微一笑。
随即将她拥入怀中紧紧环住,“阿笙,不哭。”
百里沐笙酸疼的眼眶因他这句话瞬间决堤,眸中视线又模糊起来。
一行清泪猝不及防滚出来,顺着她的下巴滑进了脖颈。
冰凉刺骨。
她伸手抓住慕容修腰侧的衣衫,轻声问:“夫君,这天下,我们不要了好不好?”
不要天下就不必鬼经大成,他们就不会针锋相对……
不必互相残杀……
“阿笙……”慕容修摇了摇头,伸出一只手缓缓抚摸她的头,无奈的轻叹:“事已至此,我回不了头了。”
无论是鬼经大成还是颠覆天下,都回不了头了……
百里沐笙闻言,眼里的泪水跟不要钱似的疯狂往外涌。
眸中浮现出一丝绝望,嘴唇止不住的颤抖,一张口,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额头砸进慕容修的怀里,眼泪一滴接一滴,砸在慕容修胸口的衣衫上,捏着慕容修衣衫的双手,指尖都泛了白。
昨夜的笛声悠扬婉转,却能引慕容修入魔,想来东方九是东洲皇朝最大的助力。
他如今又堂而皇之出现……
事已至此,谁都回不了头了……
从前只觉得在这北溪城的日子难熬,每日睁眼便是满腹算计,时刻都要筹谋周旋,才能换片刻安稳。
如今这短暂的时光却是如白驹过隙,三月多的时光一闪而过,快到她还没来得抓住,就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