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师傅总是嫌烧热水麻烦，常洗冷水。
    她知道习武之人，身体素质好。
    但总觉得女子，不宜常泡冷水澡。
    初春的气温还是有点冷，她师傅似若未觉。
    她无奈地在心里叹了口气，高声喊，“师傅，食盒给您放屋里了，我有事出去一趟。”
    “嗯，知道了。”
    庄若水泡在浴桶里，难得温柔地应了声。
    李素素是吃过午饭的，此时正值下午，也不饿。
    她拿了只给她家洗衣裳的贺嫂子，给缝的土黄色布兜，一蹦一跳地从后门出了宅子。
    走向集市。
    来到集市，发现入口不远，集聚了许多人。
    她随便拍了一个看热闹的大娘的肩膀，甜甜的问：“大娘，他们在干啥？”
    有热闹不看，王八蛋。
    只是这人群里三层，外三层的，她看不见里头的情况啊。
    大娘突然被拍了肩膀，还以为是哪来的光棍闲汉，饥不择食，想占她便宜！
    正欲发火。
    听见耳边传来软糯甜美的声音，她回头一看，是个五官标致，穿着鹅黄色长裙的少女。
    她瞬间表情变得柔和，声音也特意放低，好似生怕声音大点，表情凶点会吓着她一样。
    “他们在刨虎。”
    “有几个农人在卖虎。”
    她感叹道：“瞧着几人一点儿也不强壮，不像是猎户啊？”
    “不知道他们这两头猛虎，是如何弄来的。”
    李素素脸色古怪，心中暗想，不会那么巧，现在卖的，是她师傅打死的两头恶虎吧？
    她对虎皮虎骨虎牙，还有老虎身上分解下来的一切都不感兴趣。
    不再凑这个热闹，谢过大娘便走。
    经过老宋大夫的药铺，又是围了一堆人，吵吵闹闹的，门外的地面上，血迹斑斑。
    她了然，或许是受伤的搅屎棍们，被送到了老宋大夫这医治。
    她又是叹了口气。
    这都什么事啊。
    瞧他们这事办的，害了自己，还害她师傅损失了一大笔银子！
    她师傅打死的猛虎，卖得的钱，原本应该属于她师傅的。
    她师傅心善，怕受伤的村民无钱医治，特意留下猛虎尸体，给他们卖钱治伤。
    她继续往前走，走到卖瓜果蔬菜的地方。
    还听见有人讨论。
    “听说那两头虎，致命伤在头上！”
    “可惜了，虎皮被砍得七零八碎，不然能卖个好价钱。”
    “那可不是，听说城北的秦员外，出二百两银子一张，收完整的虎皮！”
    有位书生好笑道：“这有什么可惜的，村民们打虎，能在虎口逃生，已是万幸。”
    “这老虎定是被他们七手八脚，乱刀砍死的，何求虎皮完整？”
    旁边的人听了也纷纷点头，“这倒是，不然完整的虎皮价格也不会居高不下。”
    “实在是太难得。”
    李素素只觉得心里在滴血，看看，她师傅损失的是什么？
    是四百两银子啊！
    她可是亲眼见过师傅，只用几颗石子，就把猛虎打得失去反击能力。
    她脑子里闪过什么。
    她苦恼地挠了挠头，灵光一闪。
    等等！
    既然师傅靠打猎，就能赚到这么多银子。
    怎么会看得上，她家一年百多两银子的束修？
    来她家给她当武师傅？
    她错愕地睁开大眼睛。
    满脸都是问号。
    她不愿意相信师傅是在图谋些什么，毕竟师傅一直对她很好。
    她不能见光的秘密，师傅也知道。
    师傅从来没有问过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心中发凉，很害怕，有朝一日，师傅会背叛她。
    出卖她。
    心里有两个小人儿在打架。
    一个小人儿说：她从来没有害过你，你怕什么？
    一个小人儿说：那更是证明她所图非小，在博取她的信任！
    她心都凉了一截。
    她从未在师傅面前，遮掩时卿的存在。
    师傅亲眼目睹过，琉璃瓦消失于她的剑尖。
    若是师傅把这事宣告天下，她将万劫不复。
    可能会被天下人，当成妖女。
    时卿看她脸色变了又变，无奈提醒她：怪力乱神的事，只要你不在多人面前露出马脚，她一个人知道，一个人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啊！
    时卿当初，无所谓被庄若水发觉她的秘密，也是因为如此。
    没有证据的事，否认就是。
    纠结什么呢！
    目前看来，庄若水并无二心。
    何必去猜忌，伤了双方的情份。
    李素素被时卿说服，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她再次迈开步伐，走到卖苹果的摊位前，挑起了果子。
    “老板，多少钱一斤？”
    “三文钱一斤！”
    小贩瞬间来了精神，夸起了他的苹果。
    “姑娘，你看这果子，多红，多大，多新鲜啊！”
    “都是从北方运来，藏在地窖里。”
    “今天刚从地窖取出来的果子，不是昨日卖剩的货。”
    李素素敷衍地点头，挑了起来。
    只要完整光洁，没有磕破皮的，她都放在自己的布兜里。
    足足挑了十来个，才递给小贩上秤。
    小贩眉开眼笑地接过布兜，手脚麻利地秤了，“一共四斤六两二钱。”
    “零头给您抹掉。”
    “你给十四文就好！”
    李素素脑子里算不过来，心里佩服他算得真快，是个做买卖的好材料！
    她爽快地付了钱。
    时卿无语了：他这是属于反向抹零吧？
    李素素没反应过来：啊？
    什么意思？
    时卿道：4.62乘以3等于多少来着？
    李素素瞪圆了眼睛，她，她心算不来啊！
    时卿肯定道：13.86！
    时卿：他收你十四文，还说给你抹零了。
    时卿再给她来一刀：而且，秤的时候，还没去掉布兜的重量呢！
    李素素捂着胸口：你别说了，在意这点小钱作甚？
    再说了，13.86四舍五入，不就是十四文吗？
    一文钱的差距，她不在乎好吧！
    时卿一锤定音：你不适合当采购。
    他继续补刀：你买东西从来不砍价！
    再来一刀：你算不明白价钱！
    李素素暗暗翻了个白眼，豪爽地说：姐有钱，姐不在乎。
    她赚钱比这些小商小贩容易，人海茫茫，遇上就是缘。
    让他们多赚几文钱。
    她乐意！
    时卿感慨：你这是劫自己的富，济别人的贫，是吧！
    李素素摸了摸下巴，语气带有几分骄傲：也可以这么说。
    时卿：……
    他是在夸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