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开学，也就是他们竞赛生要去上淮大学集训的日子。
    何霁野背着一个书包，里面鼓鼓囊囊的，站在沈鸢家小区楼下等她。
    沈鸢拖着个小行李箱冲出来，一把扑进何霁野怀中，声音带着早起的慵懒：“早上好。”
    何霁野接过她手上的行李箱，用空着的手牵她：“公主，早上好。”
    对这个称呼，沈鸢显然很喜欢，下巴蹭了蹭何霁野胸口的衣服，抬眼看他：“昨晚回去，你爸没把你怎么样吧？”
    何霁野站直身子，在她面前转了一圈：“好着呢。”
    沈鸢从上到下细细打量，确定没什么伤口，才放心：“那就行。走吧。”
    何霁野抬手腕看表：“坐地铁吧，快一点。”
    两人正往地铁口走，经过公交车站时，开往学校的那班公交车正好驶来，两人直接上车。
    上班高峰期，车上挤满了人。
    沈鸢站在靠角落的过道，何霁野站在她面前，一手撑在她身后的柱子上，一手抓着扶手，把她半环在身前。行李箱被何霁野的一只脚抵着。
    车子摇晃，人挤人憋了一路，到站下车后，感觉空气都清新不少。
    大巴车停在学校门口，沈鸢接过何霁野手上的箱子，狡黠地wink了一下，率先走到等在大巴车前的王力面前：“沈鸢报道。”
    王力在纸上画了个勾，跟她闲扯了几句：“这几天竞赛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信心？”
    沈鸢边把行李箱塞进大巴车下面的行李舱边回话：“还行吧，进决赛没问题。”
    她从来不把话说满，总要留点余地。不然给人太深的希望，没做到的话，双方都会很失望。
    箱子有点重量，沈鸢抬不起来，跟在后面的何霁野迈步上前，帮她把箱子放了进去，随后去王力跟前报道。
    王力是看出了他们之间的一点小暧昧的，但是没影响到学习，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有点欣赏何霁野，准确来说，是对天才的珍爱。带了几年竞赛班，没出过这么聪明、一点就通的学生。
    他掂了下何霁野身后的书包，没多重，但是鼓，显得衣服很多：“就带这么点衣服？”
    何霁野勾唇：“够穿就行。”
    沈鸢坐上车，旁边的空位是留给孟黎的，何霁野知道，顺势坐在她身后。
    车上人挺多，两人用手机聊着天。
    沈鸢：【我好饿。】
    信息刚发出，右边窗户与座位之间的空隙塞过来一袋饼干和牛奶，沈鸢喜滋滋的接过，靠在椅背上开始吃。
    刚把饼干吃完，孟黎抱着书包坐在她旁边。
    沈鸢拧开牛奶的瓶盖，把嘴里最后一点饼干吞完，嘟嘟囔囔的：“怎么这么晚？”
    “睡过了。”孟黎靠在椅背上，头仰着，闭上眼睛，“我补会觉。”
    感觉她情绪有点不对。
    沈鸢凑近，趴在她眼前瞅了几眼，眼下淡淡的黑色，一看就是熬夜留下的痕迹。可能是太困了吧。沈鸢没再打扰她，乖乖的坐回去，喝完了手里的牛奶。
    何霁野像是在她身上装了监控一样，手从后面绕过来，掌心朝上，四指弯曲向上抬了抬，示意她把瓶子给他。
    沈鸢笑，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连同牛奶杯一起塞进何霁野手里，然后看向车窗，从镜子里打量何霁野的反应。
    何霁野先是感觉到一个硌手的东西，以为是纸团，也没在意，拿到手发现是奶糖，轻挑眉梢，嘴角半勾。撕开糖纸塞进嘴里，眉目舒展，嘴角弧度扩大，满是甜滋滋，自然的扭头看向窗户。
    见他开心，沈鸢也笑。
    两人视线在窗户上相汇，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缱绻。
    出发前一分钟，江森佑姗姗来迟，喘着气在何霁野身旁落座。
    沈鸢从座位中间的空隙间探头跟他搭话：“还以为你不来了。”
    江森佑从书包里拿出水杯，浅浅喝了一口，调整好气息回话：“哄林林哄到现在。”
    沈鸢惊讶：“她不知道你要去集训吗？”
    江森佑站起身，把包放进行李架上：“一直都知道，舍不得，跟我哭了好久。我也舍不得，跟她多待了一会。”
    沈鸢安抚他的情绪：“到时候可以手机联系的。”
    江森佑靠进座椅里，也准备补个觉：“不用担心，林林那性子，一会就忘了。”
    何霁野一直没说话，这时抬手揉了揉沈鸢脑袋，柔声问：“你要不要也睡会？到上大还有半个小时。”
    沈鸢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我们一起睡会。”
    何霁野口头答应了，但实际上没睡。透过窗户观察前面沈鸢的动静，看她昏昏沉沉睡过去，头往窗户上砸过去时，及时伸手挡在玻璃上，护住了她的头。沈鸢就枕着何霁野的手安稳睡去。
    一路上，他都保持着这个姿势，自己稍稍闭上眼睛眯了一会，手却没放下来过。
    到了上大时，车上一半的人都在睡觉，格外安静。
    见没人起身，王力站在前面拍了拍手，制造出一些动静，让大家都清醒清醒：“我们到了哈，都别睡了，检查好自己的行李，我们下车整队。”
    车上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部分人起身收拾东西下车。
    沈鸢这时也醒了，眼睛还没睁开，头顶就传来何霁野的声音，很轻柔，只有他们俩能听见：“阿念，清醒没？”
    坐在座位上缓了一会，沈鸢慵懒的应了一声，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跟在过道等她的何霁野一起下车。
    大家都已经整理好队形，沈鸢赶紧拿上行李箱跟何霁野站到队伍最后，听王力安排接下来的事宜：“我们先去住宿的地方，大家把东西放好，再列队去集训的教室熟悉一下。然后大家好好休息一天，睡个好觉，调整好状态，我们明天开始上课。”
    听到休息一天，人群不禁有些躁动，出来集训还有这么好待遇，白得来的一天假期，简直不要太爽。很多人都在想着下午该去干些什么了。
    他们住的是上大的教师宿舍，全天供应热水，有空调，单独卫生间，隔壁楼就是食堂，住的不比酒店差。
    上大的教师宿舍很空，三层楼连一层都没住满。基本上教师都有自己住的地方，很少住在宿舍。两人一间房，三十一个人，加上带队老师，分配出十七间房间，还剩下很多空宿舍。
    住宿秉承着自愿的原则，可以自己选室友。只有住的好，精神状态才能好，学习才能有精神。自然而然的，大家都去选和自己关系亲近的住一起。
    沈鸢和孟黎一间宿舍，何霁野和江森佑一间宿舍。
    因为人数不多，又有单独卫生间，也不用再根据性别划分楼层了，所幸都住在一层楼。何霁野就住在沈鸢隔壁。
    刚进宿舍，孟黎把行李箱放在床边，仰面躺下去，闭上眼都能睡着：“我真的要困死了。”
    沈鸢打开行李箱收拾东西：“你昨晚做贼去啦？搞这么累。”
    “比做贼好不到哪儿去。”孟黎翻了个身，趴在床上，“昨晚我家楼上那户人家吵了一晚上架，砸板凳砸锅碗瓢盆砸电视，什么都给砸了，我是被吵的一夜没睡。”
    沈鸢把洗漱用品摆进卫生间的洗漱台上：“你直接上去敲门让他们小点声儿啊，他不睡觉别人还要睡觉呢。”
    “他们家奇葩就奇葩在，不止一个人让他们动静小点，他们无动于衷，该吵还是吵。”
    沈鸢深表同情的看了她一眼：“小可怜。先撑一会，等去完教室，你再回来补觉，睡它个三天三夜。”
    孟黎用枕头盖在自己脑袋上：“别说三天三夜，我睡一个星期都行。”
    沈鸢狡黠的眨眨眼：“你尽管睡，我去给你申请吉尼斯世界纪录，让你小小的火一把。”
    孟黎笑：“你倒是不放过任何机会折腾我。”
    两人闲聊间，沈鸢东西已经收拾好了，宿舍门被敲响，何霁野清冷温润的声音响起：“你们好了吗？要出去了哦。”
    等孟黎起身，沈鸢套上外套开门：“好啦，我们走吧。”
    何霁野捏了捏她的耳垂，勾唇：“下午准备做什么？”
    沈鸢抿唇思考：“还没想好。”
    何霁野的指尖状似无意碰到她的指尖，带着一丝挑逗，神情却淡定自若：“要出去玩吗？”
    沈鸢看着他笑，眉眼弯弯：“等吃完午饭再说。”
    队伍分男女两队，整体人少，每个队伍的人也少。两人并肩走到各自的队伍里，等着王力带他们去教室参观。
    人群叽叽喳喳的，都在聊着八卦。
    孟黎身子往后仰，靠在沈鸢身上，有些站不住，声音听上去都困得不行：“受不了了，真的好困。我现在躺地上就能睡着。”
    沈鸢稳住她身子，自己站直了点，让她靠的舒服：“要不跟王力请个假，看教室也不是多重要的事。”
    孟黎摆摆手：“算了，还能坚持一会。王力怎么还不到啊？”
    话音落，王力满面春风走来，看到队伍已经排好，挥挥手让他们跟上，直接出发。
    上课的教室是一楼的几间小教室，只能容纳下一个班的人。对于他们一个班就几个人的竞赛班来说，绰绰有余。
    王力让他们坐在一起，跟他们讲集训的规矩：“我们这次来集训呢，有以下几点要求，务必请你们所有人遵守。第一，带电子设备的全部上交，下课之后可以发你们玩会。第二，有事可以请假，不允许私自外出，一经逮到，直接收拾东西回家。第三，遵循在学校的上课时间表，晚自习取消。就这几点，有什么问题举手问。”
    一个男生直接抢答：“王老师，手机可以带着过夜吗？”
    王力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拍脑门：“哦！这个忘了说了。手机使用时间只到晚上十点，十点之后一律将手机上交到我的房间，我会在名单册上画勾。”
    教室里一片哀嚎，还指望着能实现手机自由呢。
    沈鸢和孟黎互相看了一眼，不在意地笑笑。何霁野就住她隔壁，要不要手机有什么关系呢？孟黎本身就是个努力的人，不会因为手机这件事而耽误学习，玩不玩没什么所谓。
    倒是江森佑，一脸愁容，紧皱眉头。
    “老江，”何霁野用手肘碰碰他：“想什么呢？”
    江森佑轻叹口气：“我交手机，林林晚自习刚下课，根本没时间聊天。”
    何霁野开玩笑，随口一提：“给她买个电话手表。”
    听到这话，江森佑眼睛一亮，神情肉眼可见变开心。
    回到宿舍，精挑细选好久，下单一个粉色的手表，地址是林薏衾家，还托成嘉树给她办个电话卡。
    何霁野打趣：“你还真买了？”
    江森佑格外认真：“我觉得这个方法可行。可以打个电话、发个信息什么的，好过不能聊天。”
    何霁野窝在靠椅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