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娇知道事情非同小可,暂时不能将齐琬得罪,便将姑妈和两位表妹,请到室外的廊道上,几人交头接耳说了好一会儿话。
齐娇轻声道:“姑妈,暂时要忍气。我娘说有重要的事要先办……”
齐月华板着一张圆圆的脸,不苟言笑,那脸上的肥肉耷拉下来,使得原本就不大的眼睛,此刻眯成了一条缝,看着十分犀利,模样像极了上门讨债的狠人。
郑氏从没遇到过这样的事,心中极为不安,小声问齐琬:“她们在外算计什么?”
齐琬道:“长嫂,你看嘛,稍后几人要变脸示好。”
郑氏看向齐琬,一双杏眼盛满了疑惑。
齐月华明显是前来为她娘出头闹事,怎么可能示好。
老夫人有掌家权,齐月华三天两头回来又吃又喝,跟没出嫁一样,将齐府所有的下人指得团团转。
老夫人失了掌家权,齐月华如被挖心一样痛楚,如被人抢走了财物一样愤怒。
她闻信跑回来大闹,就是想要助老夫人夺掌家权,她才能继续在齐府得好处,在后宅作威作福。
哪知,她的打骂哭闹寻死……十八般泼辣手段才用一招——在上院发飚立威,就被齐琬走来收拾得灰溜溜收场。
郑氏悄悄问小姑,“阿琬,你练功夫了?力气怎么这么大?”
“祖父教过。”齐琬含含糊糊道。
她看着外面的齐月华,暗忖:看来齐月华也参与在其中,想要谋算长房和二房。
齐月华是大丁氏所生的女儿。
长相和性格皆像大丁氏。
嫁人时还是眉清目秀,举止文雅。
嫁了人后,性格大变,粗野暴躁,一言不和大吵大闹,甚至出手打人。
齐月华虽是出生在大将军府,但她是继室所生。
因此,她高嫁无门,只能嫁回舅舅丁家。
可她自己看上了容貌俊美的五品袁太医,“太医好,有医术,能治病。”
她心愿得偿,嫁过去多年,只生了两女。
袁家老夫人见她无法生子,作主为儿子纳了两房小妾。
齐月华在袁家闹翻了天,还打骂袁老夫人,"你这该死的老母狗……"
大丁氏和小丁氏也去袁家大闹。
迫于大将军府的压力,袁家又不敢做出休妻之举。
袁家老夫人无奈之下,让了步,“生下儿子后,去母留子。”
自此,夫妻的关系差到了极点。
袁太医再不进齐月华的房。
大女儿袁招弟十五岁,她想女儿嫁入高门,可齐月华悍名在外,稍高的门第也极难说亲,更别说高门大户。
她对三嫂特别殷勤,是想将大女儿许给齐游,嫁回到齐家。
齐娇相劝,“姑妈,我娘说了,等事成,我哥娶大表姐。”
“好吧。”齐月华这才听进了劝。
她重回堂内坐下,仍旧板着脸,不露笑容。
她的长女袁招弟笑着走进来,带着妹妹袁盼弟,站到裴氏面前行了一礼,“大舅母,我们姐妹给您道歉。”
袁盼弟笑道,“大舅母,是下人没说清楚,误会了,哈哈。”
裴氏笑道:“你们来者是客人,又是小辈,我做长辈的人怎么会计较。”
齐月华牙关咬紧,她的一双三角眼又泛上了恨意。
明明自己是齐家的嫡女,凭什么一出嫁就是外人了?
“我才是齐家的主人!”她动了动嘴,没有将这话说出声。
她一直认为,她姓齐,她才是齐家的主人。
凭什么那些外姓人,来当这个齐府的家?
可她在袁家又是这样说:“本奶奶是下嫁给你们袁家,管家权交出来,这个家必须我当。”
“你们袁家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除了几个节日外,不请别随便回来。”
齐月华对待袁家的几位姑子,横蛮无礼,不讲情面。
她听长嫂将她们母女三人当客人时,一脸的愤怒,双眼死盯着长嫂裴氏,恨不得用一对眼球将其瞪死。
袁家两位姐妹又对齐琬示好,“表姐,你不会生气吧?我们姐妹在家时,天天念着想同你玩呢。”
齐琬抬眼看了她俩人几眼。
袁大小姐像父亲,皮肤白嫩光滑,一双细眼,笑起来眯成一条线,左边鼻翼上有一颗红色小痣。她的笑容温和诚恳。
齐琬想起了前世,她被关在皇宫的佛堂,袁太医曾多次悄悄让武宜给她送银子和送药丸。
袁太医的这份雪中送炭的大恩情,她今生必须要还。
齐琬冲袁大小姐笑了一下。
心道:等袁大表妹出嫁时,送一份厚礼。
她又眼光移向袁盼弟。
袁二小姐肖母,圆脸大嘴,撇着嘴角,高抬着头颅,连倨傲的表情都一样。
齐琬笑道,“没什么好生气。”
袁大小姐夸齐琬,“齐表姐的这身打扮素雅。”
袁二小姐点头,“对嘛,这样穿才好看,以前那样穿太招摇,太显摆。”
齐琬扑哧笑了,十二三岁孩子说的话,基本是来自母亲或者下人。
齐月华一双阴鸷的眼神又移到齐琬身上。
她见齐琬头上插的一支红宝石发钗,上面那几颗宝石像大指甲盖一样大,亮光闪闪,闪得她心生妒忌。
她所有的首饰加起来,也没有大侄女这一支钗贵重。
有什么办法,她娘的嫁妆薄,她的嫁妆更薄。
大侄女的祖母和娘皆是来自裴家望族,陪嫁多。
最可恨的是,长房还只有一位嫡女。
二房虽是有两位嫡女,娶的夫人是望族崔家小女儿,嫁妆比长房还多。
二哥齐祥是广州的刺史,为朝廷在做海外生意,富得吃饭都是用的金碗银筷玉盘。
齐月华想着长房和二房的富有,嫉恨的怒火直冲脑门。
她想发火教训一通侄女,又想起隐隐作痛的手腕还是紫青色,咬紧了牙口。
想骂不能骂,想说不敢说,憋得齐月华胸口闷痛。
“姑奶奶,三爷请您去梧凤院。”有婆子来请。
齐月华腾一下起身,高抬头颅,目不斜视,大步冲了出去。
两位女儿行了一礼退出,追上前。
她们走后,裴氏才小声说教女儿,“阿琬,你是晚辈,别在人前对姑姑动手,会被人认为你刁蛮无礼。”
“是,母亲。”齐琬起身听教。
她在心中暗道:我不在人前动手,我在人后动手,这个悍妇,前世今生我都想让她吃苦头。
一个时辰后,齐月华吩咐人套马车回袁府。
她留下两个女儿在三房,住在齐娇的屋内,也不来给当家夫人说一声。
她在袁家不能容忍别人干的事,回到娘家来理所当然的做。
裴氏叫下人装了一车谷粮、肉食、水果为礼物,派几位下人送齐月华回婆家。
郑氏不解地问:“娘,她那么对您,怎么还要送她这么多礼物?”
裴氏见室内只有大儿媳和女儿,说了实话,“这些东西不值什么价,是做给袁家人和外人看。”
“她对我们不好,那是她的事,可不能让风言风语说到我们身上,会影响长房和二房的名声。”
她还道:“送东西是让袁家看,我们重视姑奶奶。”
“为什么?”郑氏实在不明白,应该让袁家对齐月华不好才是。
裴氏嘴角上扬,小声道:“袁家看我们齐府对她不好,万一将她休了,我们接不接她回来?到那个时候,她才是烫手的山芋。”
郑氏恍然大悟,“还是母亲有聪慧。”
齐琬笑,“齐月华还只认为是我娘蠢,怕她。”
齐月华在外就是这样点评的长嫂,扬言:
“她是望族之女又如何?拿我没办法,我想骂她就骂,想回就回,想走就走。”
“惹恼了我,母亲必令兄长休妻!”
裴氏当然知道齐月华说的这些话,她无所谓,“她如何说是她的事,我们只要将她客客气气挡在齐府外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