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谓天的声音在集英殿内回荡,千古一帝的气场应是如此吧,罪在当下,功在千秋,他是穿越者,一定是提前知晓了结局,才会削弱兵权来规避国难。
林靖玗点的菜也慢慢上齐了,这御厨的手艺确实不错,取名也相当有门道,就比如眼前这道简单的凉拌黄瓜丝,菜单上面就叫做“千丝万缕翡冷翠”,这吃到嘴里居然别具一格的爽口,毕竟500文一碟。
除此之外,宫女还为他端上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燕血汤:“秦将军,这是晋王特意嘱咐御厨热的燕血汤,您趁热喝。”
林靖玗端起汤碗,碗中结块的燕血与燕窝交织在一起,像是在吃铁锈味的龟苓膏。
“啊——疼——”女人痛苦的惨叫声令众人安静了下来,石松音满头大汗地拉了拉祁昭熙的衣袖,嘴角渗出了异常鲜红的血液:“陛下,臣妾好像要生了。”
还在干饭的祁昭熙先是一怔,随后从座位上面跳起,指着石松音的裙摆说:“爹爹,娘子流血了。”
这一句话把众人的焦点放在了王妃身上,连林靖玗都不由得伸长了脖子观望。
祁谓风见状,即刻隔着丝帕搭上了石松音的脉搏,脉搏由快转慢呈虚弱细速,四肢阙冷,血压急速下降,断定了是大出血的症状,他拱手对祁谓天说:“阿兄,王妃需要立即移驾去偏殿分娩,不可耽搁,否则一尸两命。”
“准!”毕竟是自己的亲孙儿,祁谓天也顾不上见血不见血,晦气不晦气了,只要孙儿平安降生就行。
一行宫人将石松音用金丝软榻抬去了偏殿,祁谓风和祁昭淳也跟了过去,祁昭熙一副三岁孩童的模样,天真地朝着石松音高喊:“娘子要乖乖听叔父的话哦,叔父可是一个超级~超级~厉害的大夫哦~”说完,他又自顾自地吃起来。
祁谓天并未理会祁昭熙幼稚的行径,他沉浸在了即将做阿翁的世界里,大手一挥,气势滔天道:“皇孙初诞,国祚方熙。”
“恭喜陛下。”群臣皆跪拜其下,林靖玗也赶紧擦擦手,跟随众人一起贺喜跪拜。
“实乃双喜临门啊。”祁谓天大笑着,然后他瞥了一眼新科进士区的才子们,心中有了一个主意:“在座诸位若是能够在朕七步之内作出一首诗,朕重重有赏。”
大家还没来得及反应,祁谓天就迈出了一步:“第一步。”
他环顾四周,发现众人还在整理思绪,便负手于后,冷不丁地又迈出了一步:“第二步。”
“星攒金殿降生时。”新科进士区响起了一名男子的声音,音色清润纯正,铿锵有力。
祁谓天一听,觉得还行,便继续迈出一步:“第三步。”
“称体宫衣覆雪肌。”男子从群臣中站了起来,众人看清了他的模样,原来是蒲映水。
祁谓天早就领略过蒲映水的才华,七步成诗于他而言易如反掌:“第四步。”
“功就转身全合翁,光中潜拨玉轮移。”后两句一气呵成,令人不禁抚掌而叹。
“功就转身全合翁?”祁谓天的神情有些微妙,只听说新生儿像母像父的,像阿翁的还是第一次听说。
蒲映水也是官场老油条了,他拱手作揖道:“世子必定如陛下一般雄韬伟略、尧鼓舜木、至圣至明!”
“哈哈哈,好!”这溜须拍马拍得恰到好处,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世子将来肯定是继承正统的,蒲映水一句话直接夸了两代帝王,一举两得。
祁谓天指着蒲映水说:“蒲卿,等会就由你来为世子取名吧。”
此话一出,群臣哗然,这孩子都还未降世呢,陛下就断言是世子了,而且民间刚出生的孩子是不正式取名的,怕命短,污了名讳。
林靖玗跪在地上,一副看透了真相的样子。毕竟在场所有人中,只有他知晓祁谓天是穿越过来的吧,穿越者肯定能够未卜先知咯。
集英殿歌舞升平,偏殿却惨叫连连。
稳婆浑身是血的跑到祁谓风和祁昭淳面前说:“晋王、帝姬,老身第一次见到产妇如此大出血,王妃恐怕危在旦夕。”
“先保王妃。”祁谓风和祁昭淳异口同声道。
“喏。”稳婆得令后,又回到了产房。
“保孩子!先保本妃的孩子!”石松音拼尽全力、撕心裂肺地吼道。
忽然,产房安静了下来,稳婆和女医挚慌里慌张地跑出来,女医挚满头大汗,不知是惊吓过度还是劳累过度,她面色苍白,双唇颤抖道:“王妃...王妃断气了。”
祁谓风一听,顾不得产房的煞气,作势要往里走,被祁昭淳一把拉住:“叔父!不可!这有悖伦理!”
“人命关天!伦理算什么!”祁谓风生气地甩开了祁昭淳的手说:“本王是医生,会保持对人类生命的最大尊重。”说完,他便毅然决然的冲进了产房。
“本宫也去!叔父等等本宫!”祁昭淳用手帕捂住口鼻紧随其后。
一个王公贵戚,一个金枝玉叶,全然不顾阴血晦气,只为救死扶伤。
刚踏入产房,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床上到处都是特别鲜艳的污血,宫女们盆中的热水已然被血液染红,闻者头皮发麻,见者怵目惊心。
祁昭淳瞪大了眼睛看着桌上的器具,有钳子、镊子、匕首、剪刀、榔头等,器具上面沾满了血与肉,在烛火的照射下透着寒光。
这哪是生孩子啊,这简直就是在行刑吧!
石松音浑身是汗、脸色发青的躺在床上,瞳孔早已涣散,脉搏也消失了,祁谓风赶紧从腰间的鱼符里取出了一颗梦回广寒,情急之下又割破了自己的手腕,让梦回广寒混着温热的鲜血一同服下。
片刻,石松音的胸膛上下起伏了一下,脸色慢慢变得红润起来,脉搏也逐渐由弱到稳。
这波起死回生之术惊得祁昭淳大呼神仙在世,连稳婆和女医挚都迟迟未回过神来,直到石松音痛得再次惨叫,两人才反应过来。
“女医挚,取人参片来让王妃含着吊气,半刻钟换一片;稳婆,你快些接生,免得胎儿在腹中窒息过久而亡;帝姬,劳烦你去安抚一下王妃。”
听到晋王的命令,屋内的人又开始忙起来了,祁谓风则坐在一旁为自己包扎伤口。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婴儿带着微微荧光从胎盘中剥离,他的哭啼声响彻偏殿。
殿内众人喜笑颜开,偏殿的大太监喜笑颜颜地跑到集英殿报喜,全然不提从鬼门关走过一趟的王妃以及妙手回春的晋王。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喜得皇孙!”
正在饮酒作乐的祁谓天一听到大太监的贺词,不禁龙颜大悦,连道三声“好好好”。
“蒲卿,该你为世子取名了。”
蒲映水略通奇门六爻,他掐指一算,忽眉心一跳,随后跪拜在地说:“微臣才疏学浅,唯长庚二字最合适。”
“荧惑守心,长庚伴月,好名字!偏殿所有人重重有赏,蒲卿就恢复之前的官职吧,朕还是喜欢称你为蒲计相。”
“叩谢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