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有人在感情上,能时刻保持理智。
只要这个人不是疯子,或者是傻子。
对于爱情这个话题,二两真心的不想触碰。因为它不是个几笔,就能说明白的东西。
爱情的本身,就是从由一个充满希望,而转变成彼此失望的过程。可能这一步还是天堂,下一步就变成了地狱。
在这里,二两想请问各位看官,爱情的基础到底是唯心还是唯物?答案可能是众说纷纭,各有千秋。因为爱情和小说一样,一千个读者眼中,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
十月的雨,是天空的泪。
这泪水落在身上,冰冷而又刺骨。
劳动公园的长椅上,孙建伍整整在雨里坐了一下午。
“你现在一无所有,就连吃和住都还是寄人篱下,你拿什么给小梅幸福?我还听说你家是农村的,家里还有一帮要上学的弟弟妹妹要靠你照顾,可以说是负担很重。而我和小梅的父亲,都是政府的公职人员。小梅现在也成了农技干部,你认为我们两家的差距大不大?建伍啊,不是阿姨势力,我和你叔叔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讲究的就是个门当户对。所以我们也希望小梅能找一个身份相当,能真正照顾她的好男人!”
孙建伍的脑子里,一直反反复复地重复柳春梅母亲的话。
每个字,每句话,都像一把刀子,一根钢针,用力地在他的心头上剜着肉。
柳春梅的母亲说的没错,孙建伍真的是一无所有。甚至连基本的温饱,都解决不了。更别提什么身份相当,门当户对了。
天底下的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子女能过的幸福。最大的心愿,就是想让他们少吃一些生活上的苦。所以做父母的,当长辈的,都会在子女选学、工作、婚姻这些重要的人生岔路上,为他们做主,帮着出谋划策。
所以,孙建伍是理解柳春梅父母的。
甚至有那么一刻,他都抱怨老天爷为什么不把他投胎在一个富裕的家庭。这样,他就不会因为身份和家庭而烦恼。
还有春梅……
你在干什么呢?
你知道你的父母来找我了吗?
弯下腰,捡起了地上的一块小石子,孙建伍用足了力气,扔向了湖面。
“噗通”
石子入水,发出了沉闷的声音,激起了阵阵水花。
“操你妈,谁他妈扔的石头?我他妈刚打好的窝子,鱼都他妈让你吓跑了!”
……
“伍子!伍子!孙建伍!”
雨幕中,老王焦急的喊着孙建伍的名字。
这一下午,他和小东子他们几个人,都快把偌大个吉通城找遍了。
中午的时候,柳春梅她妈把孙建伍单独叫了出去,两个人在老张头的家门口不知道说了什么。
等两个人再回来的时候,老王就发现孙建伍的脸色明显就是不对。
碍着柳春梅的父母都还在,老王也就没敢问孙建伍,柳春梅她妈到底和他说了什么。
等送走了柳春梅的爸妈,孙建伍借口说是上厕所,可出去了就再也没回来。
见伍子没了踪影,屋里的人除了老张头,都着了急。
大家伙儿都怕孙建伍,因为一时间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再干出什么傻事。于是,宋金海让老王领着小东子,赶紧去四处找找孙建伍。老王又叫上了家属院里,几个曾经在化肥厂一起工作过的同事。大家分成了不同的方向,撒了网去寻找孙建伍。
背着手,老张头看着老王他们几个出了门。
望着神情自若,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的老张头,身旁的宋金海就一脸埋怨地问道:
“老东西,伍子不是你徒弟吗?这下雨嚎天的,他跑出去你也不着急?”
那知道老张头回头瞪了一眼宋金海道:
“他他妈要是连这事儿都看不开,就不配当个老爷们儿!”
说罢,老棺材瓤子拍着宋金海的肩膀,一推屋门。
“该喝酒喝酒,该吃饭吃饭,再不吃,那鱼和鸡都凉透了。”
……
“伍子!伍子!孙建伍!”
也算不清楚自己喊了多少遍,跑了多少条街,找了多少个公园,老王的精神已经接近了奔溃。
眼看着这雨越下越大,天也越来越黑,老王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上。吉通城是不大,可是又有江又有河的,这伍子真要钻了牛角尖,再想不开……
“伍子!伍子!孙建伍!”
不知不觉的,老王沿着河堤来到了劳动公园。抱着再试一试的心态,老王扯着已经沙哑的嗓子,再一次的喊起了孙建伍的名字。
穿过了树林,走过了广场,连个人影都没看见。
叹了一口气,老王转身刚想着离开。可就在他扭头的瞬间,突然看见了前方小湖边的长椅上,好像坐着一个人。
揉了揉模糊的双眼,老王又仔细的看了看。
黑色的上衣,傻乎栽愣的造型,怎么看,都像是孙建伍那个傻子。
一溜飞跑,老王跑到了这人的身后。
铆足了劲,一巴掌狠狠地拍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我操你妈,我他妈可算找到你了!”
老王这一巴掌,直接给这人从椅子上拍了一个跟头。
就看这人抱着一把鱼竿,在地上轱辘了两圈后,捂着被老王拍红的后脑勺骂道:
“我操你妈,你他妈谁啊?奶奶的!能让我消停的钓会儿鱼不?”
“不好意思啊大爷,我看你坐那儿半天不动弹,怕这大雨嚎天的,你钓鱼再他妈引雷……”
“我引你大爷!”
挨了老头一通臭骂,老王灰溜溜地掉头就要走。
可大腿刚跨出一步,就听见身后:
“王哥,我在这呢……”
顺着说话的声音,老王定睛细看。
狗啃式的头型,眯眯着眼,嘟嘟嘴,一脸苦大仇深、就像是上辈子谁他妈欠了他钱一样的死出。加上被雨水淋的瑟瑟发抖,好像个筛糠的熊样儿,这货不是孙建伍,还他妈能是谁!
“我日你妈!你个逼养的,我他妈可找到你了!”
一把抱过孙建伍,老王激动的紧紧地搂着他。
搂了一会儿,老王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使劲儿地掐着孙建伍的脸蛋和胳膊上的肌肉。
“疼…疼…王哥,你掐我肉干嘛啊?”
孙建伍一把推开了老王,揉着被他掐疼的脸蛋和胳膊说道。
感觉自己手上的温度,老王点了点头。
“还行,是活的,不是鬼……”
“...”
天上的雨,渐渐下的小了。
老王和孙建伍坐在湖边的长椅上,默默地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
“好受点了吗?伍子?”
“想了一下午,好受多了。王哥,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孙建伍说道。
“伍子,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不好受。换了是我,我也一样。谁也没想到那春梅的爹妈,竟然是他妈个狗眼看人低的东西。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老封建一样。讲什么门当户对,男盗女娼的...”
“王哥,你这都是从哪儿学来的成语…”
抖了抖雨衣上积水,老王一脸的忿忿不平。
“操,你就别挑我这个没文化的毛病了。想想我就来气!还他妈当干部,就这个狗屁思想,他他娘的能是什么好干部?一心地就想着攀龙附凤,钓个黄金王八当姑爷子,他老柳家是想鸡犬升天还是怎么地?来不来就嫌弃咱们农民家庭。农民怎么了?农民不种地,不打粮食,她吃啥?农民不种棉花,不产布,她穿啥?没吃没穿,还臭嘚瑟什么?嫌乎你家是土房,天安门城楼子高,她能买下来算啊!就这个思想还为人民服务,服她姥姥吧!”
拍了一把孙建伍,老王接着说道:
“不过伍子,你也不用灰心!别看柳春梅她妈不咋地,人家春梅妹子不是没说什么吗?她不是没和你提分手,没说掰黄瓜的事儿吗?现在只要她铁了心跟你,她妈那个老东西算个鸡巴!”
“实在不行,你俩就私奔。跑的越远越好,让她妈一辈子找不到你俩。再不行,你俩就来个生米煮成熟饭,先把春梅她肚子整大了再说。等春梅将来生了孩子,往她妈跟前一抱,我就不相信她妈敢不承认她是你儿子的姥姥!”
听着老王胡说八道一样的废话,孙建伍就是苦笑连连。
不过老王说的有一点,确实挺对。
那就是柳春梅的态度。
这一阵子,孙建伍一直没看见柳春梅。就连柳春梅的父母来了,按理说,柳春梅怎么也都应该告诉他孙建伍一声。
可是……
唉!
一想到这些,孙建伍就觉得又是一阵头大,背靠在长椅上,他头一次感觉到生活是这么的无力。
“王哥,你还有烟吗?我的烟全湿了……”
“哈哈,这就对了嘛!该喝喝,该抽抽,真当了光棍也别发愁!你看看我,马上三十的人了,我他妈就不愿意处对象!要不是我家老爷子非逼着我找对象,我他妈才不愿意找那逼玩应儿!费钱不说吧,你还操心。真心实意的和你过还行。要是找个他妈玩心大的,一天到晚在外面不着家,和男人再没个界限,给你扣个绿帽子,你说你难受不?”
掏出了口袋里的烟,老王和孙建伍各点上了一根。
“王哥,不至于像你说的这么悲观吧?现在好姑娘多的是,你不找,怎么能知道人家好不好?”
“看,你这不是什么都懂吗?你也知道天底下好姑娘多的是啊?那你还闹心什么?听我的,明天去找柳春梅问清楚,看看她什么意思?”
弹了弹烟头上烟灰,孙建伍的脑子里想起了柳春梅的音容笑貌,和往日的情情爱爱。
想着想着,柳春梅她妈的话,又一次从脑子里蹦了出来。
“建伍,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考虑。毕竟小梅要是回到了老家,她的发展空间一定会比这小小的吉通城要大。你要是真为她好,就应该祝福她……”
想到了这些,孙建伍捶着自己脑袋,又陷入了无尽的痛苦中……
“伍子,你看这湖水美吗?”
“嗯?这就是个臭水泡子,能美啥啊?”
“不,伍子,你看看那水面就像个镜子。看得时间久了,就会照出人心。”
“伍子,我最近老是做一个梦。梦见自己变成了一条鱼,在水里游啊游啊…伍子,真要是有一天,我要是没了,你就把我的身子骨扔进江里,让我变成一条鱼…”
老王突然之间莫名其妙的伤感,让孙建伍一时间竟有点手足无措了起来。
“呸呸呸,别瞎胡说!行了王哥,回家吧。我这身衣服都湿透了,可他妈冻死我了。还有,我也饿了,肚子都他妈咕咕的直叫唤!”
“我操!我买的鱼!”
老王一拍脑袋,大叫了一声!
……
等老王和孙建伍一路溜溜达达,回到了老张头家的时候,就看见了门口站着的柳春梅。
“呵呵,这人也真是不扛叨咕。刚在公园唠着谁,这谁还就马上天女下凡了。行了伍子,你先陪弟妹唠唠嗑,我进屋和你师父、科长说一声。就说你小子命大,没跳河!”
老王打着哈哈,推了孙建伍的后腰一把。然后甩着脱下的雨衣,自己迈着轻快的步子先回了屋。
“伍哥,王哥说的跳河,谁跳河了?”
揪着孙建伍的衣服,柳春梅这才看出来孙建伍从上到下,就像个落汤鸡一样。
“没事儿,别听老王胡说,他一天天的就没个正调。春梅,你怎么来了?你爸爸妈妈呢?”
看着眼前柔弱娇小的柳春梅,孙建伍真是有一肚子话想说。可是话到了嘴边,他又咬着舌头,生生地给咽了回去。
“伍哥,你见过我爸我妈了对吗?我也不知道他们今天会来找你。他们…他们…他们是为了我的工作调动来的……”
柳春梅低着头,双手不停地揉搓着衣角,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低。
“春梅,他们也是为你好,我理解他们。”
孙建伍仿佛嗓子里有一块黄连,就连说出的话,也显得很苦涩。
“伍哥,能陪我走走吗?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行,春梅,你想去哪儿?”
“伍哥,你,你,你把身份证带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