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悠悠想着湖边风大,特意回房换了件嫣红色烫金小袄,薄荷不放心,又给她戴了个雪白色兔毛围脖。
云悠悠看了眼镜中的自己,笑道:“薄荷,被你这样一打扮,我倒有点像个未出阁的千金大小姐了。”
她已不再是睿王妃,也不用将发髻梳得如豪门贵妇那般规规矩矩,一丝不苟。
薄荷今天给她梳的是时下最流行的飞云髻,两侧还留有两条小辫,配上这一身装扮,显得贵气又俏皮。
“奴婢希望小姐每天都漂漂亮亮,别受之前那些事情的影响。”
云悠悠和离后,薄荷便改口称她为小姐。
她今年才刚17,以后的路还很长,到北燕之后,又是一个新的开始,在那里几乎没人会知道她的过去,薄荷只想尽自己所能每天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放心吧,薄荷,我心态好得很,比起之前在睿王府整日端着,还有那么多规矩要守,现在轻松又自由,感觉挺好的。”
“那我就放心了。”薄荷正准备俯身帮她整理裙摆,“咳咳咳……”一连串的咳嗽害她差点直不起腰。
天气骤冷,她前两天不小心染上风寒。
云悠悠忙上前帮她顺背,“我给你开的止咳药丸今天还要接着按剂量吃,晚上我回来再给你施一次针,你很快就会好起来。”
“好……多谢小姐。”薄荷终于顺过气。
云悠悠道:“你这样子,也不合适陪我出门,就在家休息吧,我一个人去见玉公主。”
“可是……”薄荷担心道:“哪家小姐出门身边没个丫鬟陪着,您一个人出去,奴婢不放心啊。”
“我以前经常一个人出门,况且还有松鹤在暗中保护呢,无碍的。”
云悠悠拍了拍她的肩,宽慰道:
“你放心在家养病,我晚膳之前便会回来,不会耽搁太久。”
“好,小姐,那你快去快回。”薄荷终于不再坚持。
辞别薄荷,从房间出来,小狐狸跟在身后,在她脚边“嗷嗷”叫,想随她一起出去。
云悠悠俯下身子,摸了摸它的头,“围脖,不行,我今天是同玉公主辞行,不是真的去游山玩水,不能带你。”
再说她此行连婢女都没带,根本无暇照顾一只小狐狸。
围脖没办法,只得眼睁睁看着云悠悠踩着马凳上了车。
马车启动后,它跟在后面都没走。
车夫用余光扫到小狐狸的身影,在外面对云悠悠道:“云小姐,你的狐狸跟过来了。”
云悠悠掀帘看了一眼,道:“无事,它喜欢跟着马车跑一会,跟不上之后,自己便会回屋去。”
马车很快到了和慕容玉约好的画舫附近。
云悠悠吩咐车夫把马车赶到暖和点的地方等,掀帘下了马车,径直朝一间画舫走去。
所谓的画舫,就是一只大型的游船,里面装修华丽,可以供人们在船上欣赏舞曲,欣赏湖面风景,吟诗作乐。
平时一般都是停靠在湖边,季节或天气好时,游船也会根据客人需要划到湖中心去。
有些画舫不仅提供丝竹管乐和歌舞姬的表演服务,甚至还带着些擦边性质。
比如伺候的婢女一个个都是打扮花枝招展的妙龄女子,根据客户的需要,有的还提供小倌儿。
正因为如此,画舫是文人骚客,达官贵胄心照不宣的聚会圣地。
哪怕现在是寒冷的冬季,并非游湖的最佳季节,画舫的生意依然很好,游客络绎不绝。
云悠悠上了船,在一个婢女的指引下,径直来到和慕容玉约好的那间位于甲板最上层,观景视野最好,名曰“凝香阁”的包间。
慕容玉的婢女樱桃就守在门外,一见云悠悠,冲她笑了笑,道:
“云小姐,玉公主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我带你进去吧。”
如今云悠悠已经不是睿王妃,虽然被册封为南靖第一医女,名义上与公主平齐,但毕竟只是个虚名,樱桃作为慕容玉身边的大丫鬟,倒也没必要再像从前那样向她施礼问安。
云悠悠不会介意这种小事,点头道:“好,有劳了。”
樱桃打开包间门,领着云悠悠进入。
这间包房很大,几乎占了一整层。
里面的装修华丽又雅致,家具用的是上好的檀木,珠帘纱幔上串着晶莹剔透的紫水晶和一颗颗闪着低调光泽的珍珠。
房间内的一切陈设,都透着纸醉金迷的奢华。
云悠悠吸了吸鼻子,闻到熏香的味道,是那种令人陶醉的甜香,突然觉得这间屋子处处透着暧昧气息,倒是更适合那些痴男怨女深夜来这游湖约会。
不知道慕容玉为何要把两人见面的地点定在这。
心道可能她就是小女孩心性吧,觉得这种地方温馨又浪漫,可以化解她们即将离别的忧伤。
樱桃掀开面前一道珠帘,把人引入内室。
慕容玉正靠坐在窗边饮茶。
她似乎没察觉到有人进来,眉眼低垂着,一副落寞又寂寥的模样。
云悠悠在不远处站定,迟疑道:“玉儿……”
慕容玉抬眸,眼神复杂看向她,“云悠悠,你来了。”
云悠悠走上前,在她旁边的椅子坐下,迟疑道:“玉儿,你……似乎心情不太好。”
慕容玉将手中茶盏放下,扫了眼她的穿着,酸溜溜道:
“云悠悠,你这样一打扮,倒是有点像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若是被那些不知你底细的贵公子哥看见,不知道又有多少人会被你迷了眼呢。”
被她这样赤裸裸嘲讽,云悠悠心里有些不快,但一想到是自己欺骗她在先,也不好责怪,讪讪道:
“玉儿,我与宇文战之间,不是你想的那样,是你误会了。”
“误会?”慕容玉坐直身体,冷声道:
“北燕来接你的使臣和黑骑军马上就要到了,我听他们说,在北燕,只有皇亲国戚才有资格调动黑骑军保护,你和宇文战若不是那种关系,他怎么可能会派黑骑军来接人?事情都到这份上了,你怎么还在矢口否认,你脸皮怎么这么厚!”
“我……”面对她咄咄逼人的质问,云悠悠百口莫辩。
因为宇文战之前为了刺激慕容睿尽快签下和离书,说过他们在少时便私定终身,她是他失散多年的未婚妻这种话。
而且他回家后,和自己的父皇母后也是这么解释的,北燕皇帝因此才愿意亲自出面交涉,并补偿南靖10万两黄金捞人。
见云悠悠没说话,慕容玉更气了,咬牙道:
“云悠悠,亏我之前还挺喜欢你,一直觉得是我皇兄薄待了你,想尽自己所能多照顾你一点,没想到你竟然趁我皇兄腿脚不便期间,水性杨花,红杏出墙,勾搭上宇文战,像你这种不知检点的乡野女人,在民间就该关猪笼沉湖!”
“你……”她说得实在太难听,云悠悠终于有点忍不住了,沉声道:
“玉公主,无凭无据,你休要红口白牙诋毁人,我云悠悠虽然出生乡野,但从来都是洁身自好,从未做过对不起你皇兄的事情,更不可能在婚内与人有染。”
“哼,还不肯承认!”慕容玉轻蔑的看了她一眼,道:
“为什么会无凭无据,因为看到的人早被你奸夫灭口了,还以为我不知道呢。”
见她越说越离谱,云悠悠黛眉轻蹙,“玉公主,若你今天约我来,只是为了在这胡说八道诋毁我,我看咱们也没必要见这一面,恕我没法奉陪,告辞!”
说着,站起身,就准备离开。
“放肆,不准走!”慕容玉猛的一拍桌子,斥道:
“云悠悠,本公主话还没说完,你竟敢离开,小心我治你一个以下犯上之罪!”
“唉”云悠悠心里轻叹一声,差点忘了这一出。
她现在只是一介平民,挂着个第一医女的虚职,这种身份,拿来吓唬一下羽灵还行,在高高在上的嫡公主面前,明显不够看。
重新坐回椅子上,无奈道:“行,我不走,玉公主还有什么话要说,我听着便是。”
“很好,这样才像话。”慕容玉很满意她的态度,眯着眸子看向她,戏谑道:
“云悠悠,我怎么听说,你的奸夫好像还不止一个,你跟我实话实说,除了宇文战之外,你到底还勾搭过多少男人,那日深夜,到北溪院来找你,差点被我皇兄捉奸在床的男人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