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怀夕救过的小兔妖,变成了如今皇宫里的妖妃。
多多少少有些因果的意味。
怀夕寻了个椅子坐了下来:“说吧,这些年做过哪些恶事?”
“怀夕君。”小兔妖磕头不起:“我也是没有办法啊,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前些年天下大乱,妖和妖也是争得你死我活,我,我只是吃了一只濒死的狐妖,得了她的魅术,真的,真的,那只狐妖都要死了,我问她能不能吃她,她同意了的,我修为弱,受尽欺凌,苟延残喘......”
怀夕轻笑出声:“短短几十年,修为长进了不少,连嘴皮子也利索了,罢了,混沌兽为祸三界,天道不存,上界凋零,我不清算过往,只是这皇宫,你就莫要待了。”
小兔妖赶紧爬起来:“是是是,我这就走,这就走,绝对不再踏进皇宫一步。”
“留步!”怀夕叹了一口气:“赵宴礼这是怎么回事?”
小兔妖瑟缩地止住了脚步,立在怀夕的面前,似乎对赵宴礼三个字有些陌生,待看清怀夕的目光,立刻明白过来了:“自从,自从我吃了狐妖之后,每个人看到的我都是不一样的,他们透过我能看到最想见之人,那日在街上,陛下见到我,我把我强带入宫。咳咳,不过,不过并不是外界所传那样,只是,只是偶尔这样失眠的夜晚,他要拉着我的手睡觉罢了。”
上辈子陈欣蕊的魂魄就有损伤,虽然被怀夕修复了,难免会有影响,听闻赵宴礼方才的梦话,想来的确是受到了影响,或许,他只是透过小兔妖看到怀夕姐姐,或者少师罢了。
即便是在成为少师、太师的那些年,赵宴礼恍若痴儿人事不知,但是,记忆是无法控制的,更何况被修复过的灵魂更加聪慧,特别是赵宴礼做了这些年的皇帝。
小兔妖拎着裙子小心翼翼地出了皇宫,怀夕君能够放过她真是谢天谢地了。
半夜,烛火轻轻地炸了一下,屋子里暗了一些,突然床榻上的人醒了,那人五十来岁,星眸如炬,有王者之风,一身黄色的亵衣,满身威严,待看清椅子上的人,他眸中一闪而过的杀意,似是有怒火:“朕说过,不允你穿袍服。”
赵宴礼的确记起了上辈子,只是,随着年岁越来越长,他都快要忘记怀夕的容貌了,两辈子的庇护,他如何能不动容,直到在街市上遇到了小兔妖,他当然知道她是妖,可是,他能透过她看见怀夕君,这就够了,但是,他绝对不允许她成为她。
怀夕看着他,丝毫不惧怕,反而起身走到他的身边,摸了摸他的脑袋:“欣蕊,这些年很辛苦吧。”
赵宴礼本来已经要抽出床头的帝王剑了,可是,听到这句话,感觉到头顶轻柔的抚摸,他的手一松,眼睛里不禁浸满了泪水,声音委屈极了:“怀夕姐姐!”
怀夕笑了笑,又摸了摸他的脑袋:“这辈子你可是皇帝,是陛下,不可以哭哦。”
赵宴礼想忍住眼泪,可是却适得其反,反而哭得更加厉害了:“太师,这些年,朕好想你,朕好累好累,好多时候都想死了算了,可是这江山是你交给朕的,朕不能辜负你......”
两段记忆拉扯着赵宴礼,他一会是陈欣蕊,一会是当今皇帝,他抱着怀夕的大腿,痛哭流涕。
“怀夕姐姐,东樵子他们都去了哪里?”
“太师,朕不负你所托。”
......
絮絮叨叨,拥有两段记忆的赵宴礼已经筋疲力竭,怀夕有些愧疚。
这时,一个宫人匆忙跑了进来。
怀夕立马挡住了赵宴礼。
赵宴礼威严的声音传来:“何事慌张?”
“陛下,陛下,太后,太后薨了。”宫人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赵宴礼的呼吸一滞,突然慌张地起身,却被一双纤细的手按在肩膀上:“来人,替陛下梳洗。”
“太师!”赵宴礼眼眶发红地看着怀夕:“母亲她......”
“太后寿终正寝,我今日就是来引她入忘川的。”
赵宴礼点了点头:“当初在地府,那些鬼差因为你,十分关照我们。”
怀夕替他理了理衣裳:“洗漱吧。”
宫人们鱼贯而入,不一会,赵宴礼就换好了衣裳同怀夕前往垂花宫。
垂花宫的宫人们已经有条不紊地忙碌起来了,宗人府的主事也已经到了,太后已经是高寿了,这一天总是要来的,规制是早就定好的。
赵宴礼跌跌撞撞地入了垂花宫,看到床上躺着的人,痛哭不止。
怀夕没有进去,就站在门口看月亮。
赵宴礼一哭,宫人们哭得震耳欲聋,这时,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怀夕的身边,声音竟然有些雀跃:“没想到能看到别人给我哭丧。”
怀夕回头看了一眼李太后:“我刚去见了赵宴礼,那小兔妖已经出宫了,哎,此事是我之过。”
李太后看向哭得悲戚的赵宴礼,也有些动容:“只希望他日后不要糊涂了,太师,走吧。”
怀夕哑然失笑:“你倒是急迫得很。”
“地府的熟人说不定比人间的还多,我如何不急?”
怀夕突然回身走向赵宴礼:“欣蕊!”
赵宴礼本来在哭,想起自己和母亲这些年的纷争越来越多,他年少气盛,不喜欢掣肘,如今,母亲薨了,无人能够挟持他,心却空落落的,不过,怀夕姐姐回来了,有太师在,他心中安稳。
听到怀夕的声音,他回头,脸上还带着哀伤:“怀夕......”
一根温柔的手指落在他的眉心,他突然愣住了。
怀夕轻轻地在他的眉心画了一个符,那符散发着金光隐入了眉心:“好好做皇帝吧。”
等赵宴礼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好像忘记了什么,待耳边哭泣声越来越清晰的时候,他的眼泪不自觉地落下了,他抹了一把眼泪,因为母亲薨了,所以,他才这么难过吗?
此时,两个身影隐入了黑暗中。
“太师,赵宴礼以后不会再犯糊涂吧。”
“谁知道呢。”
“那再犯糊涂了呢?”
“天下犯糊涂的皇帝还少吗?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都是因果。”
“是啊,都是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