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一顿陷入僵局，杨管家站在一旁只当自己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一个是他前主子，一个是他现主子，哪个他都得罪不起，还不如努力做个背景板。
    杨逸之离开后，厅堂里只剩下黑着脸的杨敬远和默默祈祷老爷不要发火的杨管家。
    “砰”
    无辜的茶杯被当成泄火的替代品，孤零零的被丢到桌上，还没喝完的茶水有些已经撒到桌上，那一摊水渍却无人在意。
    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杨敬远这么傲气的人被自己儿子当面反驳，脸上肯定觉得挂不住，杨管家认命的闭上眼睛，今天的残局还是他来收拾。
    “杨管家。”
    杨敬远以严肃的口吻喊了一声，杨管家立马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等候吩咐。
    是让他把少爷叫回来呢，还是让他打扫残局呢，或者是老爷找不到人发泄怒火，需要他来当个工具人呢。
    杨管家脑子里设想了各种情况，他努力做好心理准备，期望暴风雨来临的可以轻柔些，他年纪大了太凶猛的怒火他怕自己挡不住。
    “老爷，老奴在。”杨管家边回边偷瞄着杨敬远的脸色，就想看出点什么来。
    还好，杨敬远脸虽然还是有些黑，可看起来没有刚刚那么阴云密布了。
    “你同我过去书房下棋。”
    丢着这句话杨敬远就背着手款款离去，他得找一件事来转移注意力，不然会被不孝子给气死，下棋正好能静心。
    是个顶顶好的选择。
    杨管家“……”
    他可以拒绝吗。
    上次下棋他被虐的体无完肤，好几个晚上做的梦都是关于下棋的，他现在是闻棋色变。
    干点啥不好，怎么又要下棋了呢，杨管家搞不懂。
    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还是灰溜溜准备跟过去。
    “你们两个，把这里收拾干净。”杨管家端起架子让两个丫鬟收拾厅堂。
    “是，杨管家。”
    这边的墨一跟杨管家有着一样的境遇，毕竟杨逸之唬着脸不说话的时候，确实很有威慑力。
    墨一默默跟在后面，就等着杨逸之的吩咐。
    可他都跟回云轩院了，杨逸之还是一声不吭。
    桌上早已摆好丰盛的美食，甚至还冒着股热气，一看就知道刚刚出锅没多久，这时候吃正是最美味的时候，香的墨一的肚子都开始敲边鼓，可杨逸之愣是目不斜视的走过，最后一屁股坐到床上就准备睡觉。
    他忍着困意到现在已经是极限，现在他什么劲都没了，只想把人裹到被子里好好睡一觉。
    桌上的饭菜很香，可他还是睡意占了上头。
    眼见着杨逸之都准备闭眼了，墨一只好大着胆子问道：“少爷，您不吃一口饭吗？今日您还未进食呢。”
    “不吃，我现在疲乏的很，没什么精神去吃饭。”杨逸之闭着眼睛嘟囔道，他眼睛一闭都要睡着了，墨一要是不说话，他下一秒就能与周公相会。
    “可……”墨一还是担忧，毕竟杨逸之本来身子骨就弱，这次会试又那么疲劳，也不知道人在贡院里头吃的香不香睡的好不好，人一回来墨一就想给他补一补，厨房那边他都吩咐好了，做的都是杨逸之平时爱吃的，“少爷，您真的不吃一些吗？”墨一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着。
    回答他的是杨逸之的呼吸声。
    人已经睡熟了。
    墨一暗暗叹了口气，这种情况他也不能把人从床上拖起来，只能先吩咐厨房做好准备，待少爷一睁开眼立马就开始做菜，争取让少爷能吃上一顿热乎的。
    会试放榜大概要等一个月的时间，赵言没有闲着，养足精神后他继续啃书，不敢有一丝懈怠。
    学累了他就出门逛逛，京城很大，有的是地方让他逛。
    有时他也会去找顾衡聊聊学问，考完会试他才照着顾衡给他的地址寻摸过去。
    看到“顾府”的字眼和石狮子时，赵言根本没想到顾衡还有这样的来头，这一看就是有钱有地位的人。
    毕竟之前他们在溪水镇过的有些落魄，顾衡一个举人甚至都要靠自己夫人为人浆洗衣裳来养家，要不是后来顾衡身体好些给书铺抄书，顾家的生活水平肯定还提不起来。
    结果现在摇身一变住这么高档的地方，赵言第一反应是觉得很分裂。
    不过顾衡他们能过的好赵言也替他们高兴，这苦日子总算是熬到头了，再也不用抠抠搜搜过日子。
    顾衡不用不分昼夜抄书，柳氏不用替人洗衣裳，顾慕灵不用天天刺绣。
    顾家到底什么来头赵言并不是很清楚，顾衡只用了四个字来形容。
    家道中落。
    这事不好问太深，赵言便没有追问下去，他来找顾衡是探讨学问的，虽然和顾衡有着一定的年龄差距，但是在探讨学问的时候两人却异常合拍，因此两人经常讨论着就忘记时间，有的时候都日暮西山了还在讨论。
    顾慕灵经常调侃他们有书就能把日子过好，饭都可以省了。
    赵言每次都是淡然一笑，饭还是要吃的，吃饭和读书他哪个都不能舍弃。
    偶尔在顾家留饭，更多时候赵言还是会踏着暮色回家跟赵高一道吃，家里只有赵高一个人在，吃饭还是两个人热闹些。
    远离家乡已经数月之久，两人经常吃着饭就开始怀念白云村的日子，想着陈氏做的饭食，打趣赵云爱美贪吃的样子，这日子也就这么过下去了
    转眼杏花已经偷偷开放，春之三月，哪哪都是一副生机勃勃的样子，经常一阵风吹过都能闻到其中的花香或是清新的青草味。
    这时候空气还没有被污染，一切都还是最原始的感觉。
    赵言偶尔会和杨逸之去踏青，当然他蹭的是杨逸之的马车，每次看到马车那低调奢华的装饰赵言就感叹人比人气死人。
    他不是少爷，不过他有幸感受到少爷的生活了，确实是享受啊。
    要是他是杨逸之，从小就被这么锦衣玉食的养着，他肯定会变成一只不思进取只知道享受的咸鱼。
    也不知道杨逸之为什么偏偏那么另类，愣是把自己卷成卷王，站在金字塔顶端的存在。
    想想赵言都觉得累得慌。
    两人的关系很奇怪，本来之前只有匆匆几面，甚至一开始都是谁的看不上谁，结果现在都成了结伴踏青的友人。
    不知道的还会以为他们关系有多密切呢。
    他们两人的身份天差地别，一个吏部尚书的公子，鼎鼎有名的人物，另一个是从山旮旯的地方考出来的，扔到人群中都没人叫的出名字的存在。
    怎么看都不搭的两人，可最终还是走到一块。
    杨逸之是大儒亲自教出来的，学问自然非常扎实，是赵言这种起步较晚的人无法与之比较的，但赵言阅历多，很多事情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每次杨逸之都希望赵言能多讲些，每次他听完都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越听越兴奋。
    两人互相取长补短，都在交谈中不断提升着自己，不过因为太投入了，自己的进步他们一点都没有意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