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这已经是她目前能做的最多的了。
    简单做好准备工作，小灵儿才匆匆回家。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催着楚老太来了营地，趁着楚老爷子还没开始忙活，就把老两口给哄走了。
    他们也没走远，只是往林子深处走了走，确保没人发现他们。
    楚老爷子忙碌了这些天，人都明显的瘦了两圈儿，眼下两块儿乌黑，头发似乎都更白了，脸上全是掩盖不住的憔悴。
    小灵儿一时间看呆了，似乎有些没想到才半个多月，那个之前总爱逗她的老爷子竟然衰老了这么多。
    她心头酸涩不已，“爷爷，不是有人帮忙吗？你这是多久没有睡过好觉了？”
    她这段时间一直忙着禁制术的事情，好久没来过营地，竟是到现在才发现。
    亏她刚刚还在因为空间的变化而兴奋，却忽略了辛苦劳作在第一线的家人。
    她既心疼又愧疚，小手挥了挥，一边被楚老太抱着，一手抓住楚老爷子逗弄她的手指，身形一闪，三人齐刷刷进了空间。
    这还是楚老爷子第一次来，惊得眼睛都瞪大了，丝毫不见刚刚那精神萎靡的样子。
    “乖，乖宝啊！这就是你奶奶说的那个宝地？这，这也太大了！”
    小灵儿依旧皱着眉，抬手一招，一只白瓷碗从木楼的方向快速飞来，湖泊里也升起一道水柱，稳稳落在了碗里，浮在楚老爷子跟前。
    “爷爷，喝水。”
    楚老爷子笑呵呵接过，“哎哎哎，我喝，乖宝啊，爷爷好着呢，别担心哈。”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美滋滋的。
    他孙女儿心疼他了呢，真好！
    小灵儿看他乖乖一饮而尽，微微松了口气，“爷爷，不需要这么拼命的，咱们还有很多时间！”
    楚老爷子抹抹嘴，笑道，“乖宝啊，一开始，我确实只是想要尽可能多的给你攒些功德的。”说着，他神色微微低沉，嗓音透着几分无奈。
    “可是后来渐渐就不单纯是为了功德了。那些人都是再普通不过的老百姓啊，若不是你来了，原本我们家也该是他们其中的一个。
    若我没有能力，我也只能带着家人独善其身，可如今，我们有能力，我就想，多救一个，哪怕就一个！若多年前能遇到人帮忙，或许你太奶奶也能活下来了。”
    说到最后，楚老爷子忍不住有些哽咽，忙转头错开小灵儿的视线。
    他年幼时是经历过天灾的，那时他不过五六岁的年纪，亲眼看着一家人流离失所，在苦难中挣扎。
    那时候他们家运气不好，处处碰壁，无处容身，他娘为了三个孩子，偷偷省下自己的口粮。
    到最后，她是被活生生饿死的。
    那时候为了逃难，一家人只能将她草草安葬在荒郊野地。
    懵懂的他甚至都不知道死亡代表什么，都没能在她坟前磕个头，哭上一场。
    后来，他明白了什么叫生离死别，等他想弥补时，却连母亲的尸骨葬在哪儿都不记得了。
    母亲被饿死时的惨状，和那些没能说出口的感激与怀念都成了他永远的心结。
    这次天灾，一开始他也只是想要保护好自家人，后来为了帮孙女，他果断冲在了最前面。
    可当他眼见着难民越来越多，越来越憔悴，越来越狼狈，他竟莫名的被带动了情绪，触动了执念。
    他想救人，哪怕，就只能多救一个都是好的。
    事实证明，他做对了，因为几十年来，他终于梦见了他心心念念的母亲。
    她还是那么年轻，那么温柔，那么漂亮，在梦里，她对着他笑，不住口的赞他。
    那一夜醒来时，他的枕头都湿透了，可心情却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所以，他不觉得累，他只觉得值得。
    作为枕边人，楚老太是知道他的心思的，所以哪怕心疼也从没拦着他，只是悄悄给他们改善伙食。
    家里的鸡蛋，还有小灵儿每次给她的果子和粥，大多都被她悄悄拿给了楚老爷子。
    但楚老爷子哪里肯吃独食，大多又分给了三个儿子，所以效果才那么微弱。
    小灵儿听得眼眶发酸，她真没想到会是这样。
    其实她是扫过一眼楚老爷子的记忆的，但她并不想窥探别人的隐私，只是匆匆略过，没有细看。
    没想到爷爷竟然有这么伤心的过去吗？
    小灵儿从楚老太怀里飘出，轻轻搂住了楚老爷子的脖颈，“爷爷，你真的是个最厉害最棒的爷爷，太奶奶也一定会为你开心，为你骄傲的。
    而且，爷爷，你的发心是为了太奶奶，她一定感受得到，这么多功德加身，她一定能投一个好胎，幸福富足快乐的重活一生，真的，相信我！”
    楚老爷子紧紧搂住怀里的小团子，眼泪再次忍不住掉了出来，语带哭腔。
    “信！爷爷相信你！也相信她那样善良温柔的人就该幸福一生。”
    小灵儿哽咽的有些说不出话，抬起头，却隐约看到就在他们不远处的位置，一道模糊的身影站在那里。
    她身上泛着淡淡的白光，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可却神色温柔的看着他们。
    小灵儿没见过她，但直觉告诉她，那就是爷爷心心念念的母亲吧！
    这么多年，她竟然没有转生吗？
    小灵儿激动的想开口说什么，却见对方只是温和的朝她摇了摇头，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不等小灵儿说话，她突然身形一闪，猛然靠近，手虚虚在小灵儿头上摸了摸，“好孩子，别告诉你爷爷，我已经跟他告别过了，就别再让他难过了。
    你说的很对，你爷爷很好，是我最乖的一个儿子，也是我唯一还活着的孩子了。他如今很好，我很放心。
    好孩子，太奶奶要谢谢你，谢谢你保护了我最爱的人。
    太奶奶该走了，你以后要好好的，别忘了保护好自己。”
    说完，她的虚影隐隐变淡，眼神深深的看向楚志成，眼中似有晶莹在闪烁。
    在最后关头，她也只是不舍地虚空抱了抱他，随后化作点点星光，消失在原地。
    楚老爷子身形一怔，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般微微低头看向自己的胳膊，浑身控制不住的战栗。
    他没说话，眼含热泪，转头看向小灵儿，眼神小心、期待、害怕、难过混杂在一起，酸涩无比。
    小灵儿本不想说，但看着爷爷渴望的眼神，她终究是点了点头。
    楚老爷子似是撑不住了一般，猛然崩溃的跪倒在地，大哭出声，“娘——”
    楚老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一刻却像是感同身受一样，心疼的别开头不敢看。
    她知道，他是在愧疚，觉得是因为他才会让婆婆饿死，也是在愧疚当初懵懂不知事的他没能在灵前磕头痛哭。
    这种愧疚和遗憾是哪怕多年后他曾悄悄哭过多次也无法弥补的。
    这样也好，大哭一场好歹也能稍稍弥补一些，哪怕只是一点点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