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华德躺在地上，闭着双眼，安心地听着火焰燃烧噼啪作响的声音。
    等等？火焰？！
    草！
    霍华德突然想起来，那个机油佬还在被烧着呢。
    这么想着他立刻睁开了眼睛，结果双腿刚一用力就跪了下来。
    他的一只腿已经折断，疼痛不已，而另一只腿却没了知觉。
    霍华德看向自己没了知觉的那只腿，顿时头皮一炸。
    那只腿就是被大魔刺穿的腿，此时被大魔刺穿的伤口已经严重感染肿胀发紫，还在往外流着脓血。
    草！别是自己打死了大魔，结果被大魔的亡语给带走了吧？
    然后他看到不远处落着一个沾满灰尘的煎饼果子，那是最开始他和伊凡想要扔到大魔嘴巴里，结果被大魔吹走的那个煎饼果子。
    霍华德扒拉着身体爬到那个煎饼果子前，这个煎饼果子被大魔吹了一下不知道还有没有效，而且被大魔吹了一下后霍华德也觉得这个煎饼果子有点恶心，但现在要么被恶心要么死，霍华德还是分得清的。
    他最后还是捏着鼻子硬塞下了那份脏兮兮的煎饼果子。
    煎饼果子下肚，来自大魔体内病菌造成的感染快速消退，带着黄绿色脓丝的乌黑血液排除，肿胀的部位迅速恢复原样，然后流出鲜红的血。
    再然后，伤口处传来火辣辣的痛感。
    看来有效。
    初步治疗了大魔造成的感染后，霍华德咬牙忍痛爬到伊凡的座驾前，伊凡载具着火的原因是因为大魔一爪子把他扒拉到地上时燃料箱裂了，但是载具的其他部分都还完好，最多只是出现了变形。
    这座悬浮座椅是伊凡给自己制造的专用载具，机油佬给别人造东西时或许会藏着掖着，但给自己造东西时绝对不会省材料。
    因此被火烧了这么久，这台座驾也只是外壳被烧了个焦黑，但也仅此而已。
    等到霍华德靠近，“噗嗤”一声放气的声音，伊凡座驾上变形严重的树脂舱门打开，大量的泡泡流了出来，同泡泡一起流出来的还有已经昏迷的伊凡。
    霍华德伸手想去拉伊凡，结果手碰到他的身体就缩了回来，因为伊凡体表的温度高到烫手。
    那些泡泡是这个座驾的保险措施，在受到强烈撞击或者其他损害时，载具内部的小型喷口会分泌大量粘性的泡泡包裹住驾驶者，可以起到防撞防火和隔热的效果。
    但再怎么隔热也架不住外面一直被火烤，不过还好有这一层泡泡，舱内伊凡的待遇从干烤变成水煮，如果真的是干烤，恐怕现在这个机油佬已经成了干尸。
    霍华德强忍着烫手的温度把昏迷的伊凡从泡泡里拖出来，然后又用力把他拖离了着火点。过去他看过很多电影，在那些电影中，把人从损毁的载具里救出来之后的这一小段时间中载具十有八九都会发生爆炸。
    一直拖着伊凡离开着火点数十米之后爆炸还没发生，霍华德这才放心地把伊凡放到了地上，接着试了试对方的心跳。
    还在跳。
    霍华德松了口气，他知道在40k的世界里，从技术上来说基本只要有口气就能救回来，当然前提是你能支付足够的钱，而机油佬恐怕是最不缺钱的那一类人了。
    他把伊凡平放在地上，又摘下他的面罩保证他呼吸通畅，然后他又往前爬去。
    因为前方不远处就是被纳垢大魔砸出的深坑，也是梅薇斯的葬身之地。
    他爬到大坑的边缘，里面梅薇斯的尸体已经不可辨明。
    说实话，霍华德很难为梅薇斯的牺牲感到太多的悲伤。
    毕竟直到现在，他和梅薇斯见面的时间都还没超过一天，他实在谈不上和梅薇斯有多熟或者多了解。哪怕是现在，梅薇斯在他心中的地位顶了天算是战友，就算梅薇斯原地复活，他也只是会单纯的高兴，而不会掺杂多余的感情。
    但就是在这不到一天的时间内，梅薇斯把他认成了弥撒亚，说了很多神神叨叨但又好像包含了某些很重要信息的话，然后在梅薇斯对自己的话做出解释前，又为了他而付出了生命。
    她就像是专门为了完成某个使命的傀儡，使命完成后，为了不泄露更多的秘密，就永久地闭上了嘴。
    霍华德伸出手，蘸了一点肉泥在自己的食指上，然后放入嘴里吮吸。
    他感受着口腔中蕴开的血腥。
    不管你是谁，你为我而死，算总账之时，我会记上你的那一份。
    这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本来已经撤离的夏亚等人又回到了这里。
    半个小时前，撤离部队。
    夏亚一行人沉默而迅速地从来时的路返回。
    一路上他们没有受到任何阻碍，虽然他们到了许多瘟疫行尸，还有少数的纳垢灵和纳垢兽，但这些怪兽全都无视了他们一心往中心塔方向赶，就算对这些怪兽发动攻击它们也不会还手。
    撤退十分顺利，但没人高兴地起来。
    任谁都能看出，这些怪兽不搭理自己并非是对自己不感兴趣，而是因为它们受到了什么东西的召唤。结合更早之前那声让人疯狂的钟声，它们不难猜到，这些怪兽的统帅，瘟疫的使者降临了。
    而那也是霍华德正在面对的东西。
    夏亚一边走在最前面领路和开道，一边关注着阿拉贝尔的状态。
    阿拉贝尔同样走在最前方领路开道，但是她始终低着头，看不清她的表情和眼神。
    夏亚一直在担心她会不会突然想不开跑回去。
    阿拉贝尔感受到夏亚的担忧，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放心，我不会感情用事，我答应过他。”
    但是说这话时她微颤的手还是暴露了她的内心。
    就在这时，突然所有人的精神都莫名地一振。
    自从听到那声钟响之后，所有人的心里都生出了一股若有若无的恐惧，这股恐惧不能细想只能忽略，因为一旦开始正面面对这股恐惧之时，恐惧就会迅速生长壮大把人吞噬，于是人们都很有默契地避开了这个话题，努力当这份恐惧不存在。
    但这并非是长久之计，钟声响起的当场撤退队伍中又疯了十来个人，其中大部分用煎饼果子救了回来，还有两个救回来之后就口吐白沫死掉了。但是在钟声过后，又陆陆续续地有四个人疯了，那些人本来好好的地走着，突然就站着不动了，当其他人碰到他时，便开始傻笑发狂。
    而这些后续疯掉的人，没有一个被救回来。
    但就在刚刚，这股萦绕在大家内心的不祥的恐惧突然烟消云散。
    没有收到任何指令，但大家的步伐同时停了下来。
    幸存的人注视着彼此，每个人都从其他人的眼中看到了兴奋和希望，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把心里的猜测说出来。
    周围的瘟疫军团也同时出现了异常，纳垢灵和纳垢兽同时哀嚎尖叫，而原本如军队般整齐划一前进的瘟疫行尸也瞬间变成了无头苍蝇。
    各种旁证都证实了他们的猜测，但他们却愈发小心。
    因为这个现象在霍华德关闭传送门之后也出现过，但随后，比传送门更恐怖的东西出现了。
    “我要回去！”阿拉贝尔说。
    “不行，你忘了你答应霍华德先生的话了吗？”夏亚立刻否定了这个要求。
    阿拉贝尔的表情瞬间变得痛苦而挣扎，她想不顾一切地回到霍华德身边，但是她又答应过霍华德不能再感情用事。
    就在这时，夏亚收到一条讯息。
    他耐心地把这条讯息听完，又重新听了一遍，然后才对其他人宣布讯息的内容：：“一个没有署名的人发来消息，霍华德先生解决了麻烦，我们安全了。”
    他宣布完了讯息的内容，阿拉贝尔已经不见了踪影。
    很快他们就返回了时钟塔，然后他们被看到的东西震住了。
    他们面前的是昏迷的机械神甫，左前方是熊熊燃烧的机械座驾，右前方是一头巨大怪物的散发着恶臭的尸体，最前方是一个被砸出来的大坑。
    从空中俯瞰，这四个东西隐约组成了一个十字，圣神而诡异。
    而霍华德跪在达大坑前，同时也是十字的中心。
    “霍华德？”阿拉贝尔轻声呼唤那个跪在地上低着头的男人，她无法想象在这段时间内他经历了什么，更不敢想他为了击败那个敌人付出了什么代价，她不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还能不能对她的话做出回应。
    因为霍华德先前对她嘱咐的那些话怎么听都像是永别。
    结果霍华德立刻就有了反应，他回过头平静地看着赶来的人说：“你们回来了，没事就好。”
    “结束了……至少瘟疫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