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召唤物很奇怪第一卷:异乡人与异乡人490.雪怪与“故人”狼人的七张脸五官正在融化,黑色的黏液淌在脸颊上,眼珠子被仅有的一缕血肉艰难地支撑着。
“闪开!”
拉尔扎浑身僵硬动弹不得时,一声自后方传来的爆喝令他从恐惧中清醒,下意识地完成闪躲后,他飞速抬起头。
湛蓝的水流化作巨镰,迎着狼人躯体中线笔直斩下,元素力量与地面碰撞发出的声响震耳欲聋,澎湃的魔力如潮水拍打在拉尔扎身上,再也无法控制身形的他翻飞而出,重重地摔倒。
数名六阶紧随而至,神情凝重地注视着满天烟尘。
并非所有海妖都对外界的魔法进步一无所知,配备通讯法阵的部分海妖在被传送法阵打散后迅速成为了团队的组织者,力求收拢起足够数量的海妖队伍,确定方向,直奔晨曦城堡完成斩首任务。
也是在互相交流过程中,各部族海妖的见闻开始汇总,除开那些几乎杀之不尽的人偶大军,数个诡异的目击报告跃入了他们的眼帘。
“能够变幻形体的诡异生物屠杀了大量的海妖。”发出信息的海妖无一例外,再也无法回话。
而这一次,求救消息就在周围,他们几乎是第一时间赶到了此处,但仍然晚了一步,看着眼前触目惊心,近乎涂抹均匀的惨烈景象,海妖们浑身发寒。
“呜呜呜呜~~~~”
像是女人在低声哭泣。
“哒哒哒哒哒!!!”
酷似高速敲击蚌壳的声响。
烟尘中的怪物每过几秒制造出的动静都不相同,仿佛每分每秒都在试用着不同的躯壳。
血肉模糊的海妖从烟尘中走出,从额头到胸口,从胸口到尾巴挂满了拳头大小的瘤状物,透过光,隐约可以看到其中晃动的黏液,他像是一颗结满了果实的树,晃晃悠悠地前进。
“攻击!”
领头的海妖通过交流已经对晨曦领的诡异有了深刻的了解,人偶也好、召唤物也好、魔法也好,都充斥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难以想象这是前光辉神选参与经营的城邦,这和传说中魔神所建造的堕落之城无异!
在这里见到的一切无法理解的生物,放空大脑,下定决心用魔法击碎他!
只要能杀死,就没有什么可怕的。
肿胀的肉瘤一颗接一颗破裂,腥臭的黏液泼洒一地,蜘蛛的足接二连三从中延伸而出,将海妖支撑到了半空中。
百足海妖五官在此时完全扭在了一起,像是融化的冰淇淋,显得黏答答的,他用原生的手做出划水的姿势,上百只足拍击地面,如同蚰蜒疾驰着。
一名躲避不及的海妖被腥臭的浆液喷吐到了脸颊上,还没来得及以水流冲洗掉,剧烈的疼痛让他发出了凄厉的尖啸。
同伴回首,发现它的脸上隆起了同款肉瘤。
“别动,我来治愈你!”并肩作战的海妖急忙上前,精纯的水元素按在肉瘤上,与不断在同伴体内肆虐的不知名力量对抗着。
“好痛,好痛,有东西在里面动!”
话音刚落,肉瘤怦然碎裂,潮水般的小蜘蛛喷涌而出,沿着他的手臂攀附而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被吓得抽手的一瞬间,被溅射到的海妖脸颊彻底溶烂,与百足海妖一般扭曲、丑陋。
负责治愈的海妖心神剧颤,他看着本该满地乱爬的小蜘蛛如同烟气般消失,呆若木鸡。
“这到底是……是…是什么啊!”
“嘿嘿嘿…”
百足海妖发出一阵阵女人的欢笑声,下一秒又像是被一双手扼住了喉咙,凄厉地尖嚎。
有的言灵能生效,有的言灵却穿透百足海妖的躯体,这让为首的六阶海妖意识到了异常,他很快感应到了不远处趴伏在尸堆中的一只海妖,自他的体内涌动的魔力如丝线,与百足海妖紧密相连。
“你这可耻的叛徒!!”
经由提醒,所有海妖转火,包含着愤怒与惊惧的言灵如雨点般落在伪装成尸体的噩梦实体上。
中控主厅中,塞拉密切关注着正在发生的一切,虽然这只受到了惊吓,精神崩溃的海妖所投影的噩梦十分恶心,但谁让路禹正在协助各大小组撤离危险区域呢,没魔力的她只能打打杂了。
路禹捂着额,满头大汗,疼得身体不住地颤抖。
“你的噩梦实体要完蛋了,赶紧驱散,不然你可要受创了。”塞拉急忙提醒,“等等,你能感受到噩梦实体的痛苦?”
路禹没有回答塞拉的问题,咬着牙说:“如果条件合适,还能复活一次。”
“复活?”
塞拉愣住了,她急忙望向投影,此时噩梦实体宿主海妖的身躯已经支离破碎,没有死在拟态召唤物手上,也没有死在噩梦实体手上,他的同族亲手拆碎了他。
也是在这时,噩梦实体飞速冲出这具再无用处的躯体,笔直撞进了面部高度毁容,不断咆哮的另一只海妖体内。
塞拉瞪大了眼睛,声音发颤:“它…它可以…”
“是我拖累了他,我的精神力不够强大,魔力也无法支持它多次转移。”路禹晃悠手中的空瓶,“难得出来一次,让它好好尽兴吧。”
璐璐的补魔药剂,路禹一直以来都是闻之色变,但这一次他毫不犹豫地“吨吨吨”掉一整瓶。
就连路禹也会觉得奇怪,他总是会不由得把这些在外人看来混乱、可怖的召唤物当成孩子、宠物去呵护,也许是他们称呼自己为“主”,也许是他们被召唤出来后表现出的亲昵……像是被遗忘在一旁久久为曾得到回应的宠物,若有若无的愧疚感总会在召唤的瞬间追上他的思绪。
“不是太过分的要求就满足吧,反正又不是钢琴。”他不由得这么想。
目睹了更为可怕景象的第二位海妖宿主投影出的不再只是扭曲的狼人、海妖,而是令人作呕的血肉缝合怪,那些混乱的素材在噩梦中胡乱拼凑,畸形扭曲的产物一个个跃出体内。
这已经不能称之为战斗了,噩梦在此刻映入了现实。
一整队六阶精锐就这么在噩梦实体的二次转生下成为了晨曦领的肥料,塞拉来不及惋惜素材无法回收,下一秒她就进入了祈祷模式——那群海妖临死前发出的求救讯息引来了又一批同族。
漆黑如墨的天穹之上,海蓝色的光一闪而过。
黑色的幕布上,蓝色的波涛汹涌,噩梦实体抬起头,视野中万千光矛倾泻而下,这是一场海蓝色的“雨”。
痛苦地惨嚎回荡在主厅内,双手抱头的路禹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塞拉急忙冲上前,扶起抱头蜷缩成虾米状的路禹。
路禹的手死死地按在额前,指尖已经渗出了鲜血,塞拉完全无法掰动他的手,此时路禹的力气大得惊人。
“驱散啊,快驱散!”
塞拉分神回首望向投影,看到了那个重创噩梦实体的海妖,那张姣好的脸蛋她依稀有印象……
“沉默礁石的族长,黑鳞的尤妮丝。”
塞拉的怒吼让路禹恢复了些许清醒,他用最后一点意识,下达了驱散的指令。
尤妮丝随手拾起没入地面的一柄水流长枪,尾巴下凭空造浪,犹如一个体操运动员,旋转着跃起。
长枪贯穿了二号宿主的心脏,澎湃的魔力在体内炸裂,将噩梦实体震得粉碎。
抢在驱散完成前,尤妮丝完成了击杀。
她的视线与躲藏在暗处的一只蝴蝶相交,尤妮丝带着不屑的神情禁锢住蝴蝶,将它放在指尖。
“晨曦领的各位,好看吗?”尤妮丝人畜无害的笑着,“可算让我找到了,我说为什么海妖的一举一动像是单向透明,原来这些小可爱都是你们的眼睛,稍微有点失望啊,我原以为是更为出色的窥探技巧。”
“虽然如此,你们依旧给我们带来了不少惊喜,传送法阵、神奇的人偶工艺、诡异的召唤物,这难道正好对应了三位领主的力量,这些新奇的知识一一涌现,真是让我深感荣幸。”
“对了,暴食者还好吗,我听说越强大的召唤物,一旦被抢先在驱散前击杀,对召唤师会造成不小的伤害,但愿他还能听见我说话,啧啧啧。”
一只接一只海妖跟上了尤妮丝,出现在投影之中,虽然未能完全收拢散落在各地的族人,但她已经再次集结了超过六百的队伍。
“我们聚集在这里,不尝试使用一次传送法阵,把我们再打散吗?”
塞拉擦拭着路禹满头的冷汗,努力缓和着他受到的痛苦,听到尤妮丝的话,神情凝重。
“难道说,魔力基础不足以再次启动大范围的传送,只能玩一玩小范围的把戏?”
尤妮丝脸色一变,脸上的微笑无缝切换为狰狞:“晨曦领,游戏该结束了,你们的小把戏无法阻止全局的失败,现在我将向你们所在进军,来阻止我吧。”
蝴蝶碎裂,投影黯淡。
塞拉对于尤妮丝放下的狠话置若罔闻,略有些担忧地看着半昏迷状态下的路禹。
“雾妖,嘴严实一些,别让璐璐知道路禹受伤的事情,不然……她会发疯的。”
……
……
尤妮丝离开后不久,雪怪走了出来。
他始终沉默地跟随着海妖的大部队,各个部族被打乱的当下,身份无从确认,人人都只认为他是一个年龄稍大一些的勇士,他就这么混在队伍中审视着一切。
另一只海妖从暗处走出,每走两步,她体表的鳞片便会簌簌落下少许,笨拙扭动的尾巴让她移动速度缓慢,身子歪歪斜斜,几欲跌倒。
很难想象,竟然有海妖连路都不会走。
“晨曦领要输了,尤妮丝说得对,这些新奇的知识无法影响到全局,属于他们的时代并未来到,优秀的魔法仍需要合适的环境绽放出最耀眼的光芒。”女海妖的话语里充满了惋惜,但说完话,她狠狠地打了个哈欠。
雪怪没有回答,他拾起被尤妮丝捏碎的那只蝴蝶,又看了看那具到处肆虐引得尤妮丝携精锐亲至,突袭击杀的召唤物。
“现在把皮脱下来,会被发现的。”雪怪冷冰冰地提醒,“被其他海妖注意到队伍里有个人类一直尾随,我想第一反应是把你挂起来祭旗。”
“我一直以为祭旗是人类才有的传统……哈啊…雪怪前辈,介意带我一程吗?”
“我拒绝。”雪怪毫不犹豫,“为你提供便利已经是我数百年来第一次做出改变。”
“有一就会有二?”
“女海妖”将浑身鳞片尽数甩掉,尾巴卸下,一张路禹在这里看到一定会怔住的熟悉面孔显露而出。
“夏蕾姆,你认为晨曦领会输?”
夏蕾姆又打了一个哈欠:“我确实想不到晨曦领能赢的方法,尤妮丝不是傻子,再次集结的队伍中均是高阶精锐,以这个阵容平推进入晨曦城堡……不,她甚至不需要进入城堡,只需要言灵合击,晨曦领的建筑便会灰飞烟灭。”
雪怪再次沉默,没有回答,也没有说话,只是自顾自向前走着。
夏蕾姆快步上前,活动了一下缩在皮套里僵硬的手脚:“我要去帮忙了,前辈,感谢你为我提供的便利,如果我死了,记得为我立碑,就写上……打动雪怪的梅拉第一人。”
“我从不知道【酣眠的夏蕾姆】是如此幽默的人…”雪怪略感诧异,似乎要重新认识身边人。
“苦中作乐罢了。”夏蕾姆只是笑,却不愿意多做解释。
“你要为他而死?”
“为什么不能是为了朋友?”夏蕾姆反问。
“你与晨曦领的人接触时间很长吗?朋友?”雪怪讥诮地问。
“这世界上有些人是你与他进行第一次对话就知道可以交心的。”夏蕾姆说,“还有一些人是即便一起走过了漫长的路,却发现……原来大家不是一路人。”
“你会死,从后方偷袭成群的海妖最多只能引发骚乱,对局势无济于事。”
“反正我的人生很无趣……他们的人生比我精彩不是吗……”夏蕾姆灿烂地笑着,“有趣的人就应该继续精彩地,开心地活下去…”
“他走了一条必然会死亡的路,我只是先去终点等着他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