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邦手拿拂尘,闭目稳坐在殿中。
偷眼看见沈贤已经领了金修远过来,不由得又直了直脊背。
沈予拉着裴星野躲在帘布后的小茶室里,满脸都是看好戏的表情。
她极自然的找出茶叶来泡茶,顺便踩在凳子上翻出了师姐藏在暗格中专门给客人的点心。
茶气氤氲,点心香甜。
沈予坐在桌边,不仅自己吃得开心,还顺便热情的邀请裴星野跟着她一起吃喝。
裴星野默默看着人的操作,不禁想笑。
沈予这样不拘小节,熟稔放纵,看得出来,她是真的把奉仙观当成自己的家。
因为是家,所以心甘情愿拿钱重修,不计较自己的得失。
也因为是家,偷拿自家的点心,不仅没有负罪感,甚至还带了那么一丝‘又偷到了,我怎么这么厉害’的得意。
相比于要抢走沈予的裴星野,沈邦对待即将被自己骗财的大傻子金修远就要客气得多。
他耐心听人说了自家的艰辛,表示想求得师父的帮助。
沈邦一扫拂尘,又闭上了眼睛,继续端坐。
金修远一脸问号,转回头看了眼跟自己一起来的助理,果然也从助理的表情里读到了疑惑的意味。
还是沈贤在旁边,伸出拇指和食指朝着人搓了搓,默默暗示。
金修远恍然。
刚才在山门前,那个小胖丫头就说过,来找他们师父办事,是要添香油钱的。
这不是他第一次到乡野小观来拜访高人。
按照以往的经验,金修远早早准备好了成箱的现金。
但从助理手里接过现金箱子的金修远又茫然了。
殿内大师闭着眼睛,他的徒弟提着扫把。
放眼望去,根本没人表示要来接他的箱子。
他犯难,上前请示:“大师,您看这……”
沈邦不动如山,但眉头跳了跳。
该死,太久没人来观里,之前的功德箱被虫蛀了个大洞,已经劈成柴火做饭了。
新的……
忘记做了。
帘布后面,沈予见状,不慌不忙施法变出乾坤袋,蹲在地上左掏右掏。
在裴星野称奇的眼神中。
沈予活像个怪力少女,从不大的乾坤袋里,双手抱出一个半人高的功德箱。
袋子口都差点被撑破了。
新上过油漆的红色功德箱放置在地上。
沈予自然地握着裴星野的手,“咕咕唧唧”学了几声极真实的鸟叫。
听见沈贤心领神会的把人往帘布后领的脚步声,才用了一张遁符,带着裴星野从茶室中转移出去。
大殿屋顶,裴星野跟着沈予一起,不修边幅地蹲坐着。
眼看着她轻轻掀起瓦片,继续从上往下看室内的金修远,脑子里终于对‘上房揭瓦’四个字有了实感。
屋内。
金修远和助理配合,助理拿着箱子打开,金修远伸手一沓一沓往功德箱里放钱。
一沓是一万,放了整整二十万。
沈予在屋顶掰着手指数,眼睛都是光亮。
裴星野却没有向下看一眼,他正歪着脑袋在看沈予,使劲把人这一刻财迷般的可爱表情记在心里。
甚至想把这一幕拍下来。
等钱放完,金修远又回到殿中,对着殿内的神像拜了几拜。
装出一副求神的样子对着神像说话,但大家都看得出来,这话是说给沈邦听的。
“只求您保佑,我能一举收获赵家气运功德,壮大金家,吸纳裴家,成为新的华国首富。”
沈邦闭着眼睛,一动没动,甚至有点犯困,在尽力控制着自己不要睡着。
金修远说完,默默期待了一会儿。
大殿内安静,沈邦还是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金修远又回头看沈贤,希望得到指点。
只见沈贤这次满脸客气的微笑,唇角使劲弯起,脸上其余的肌肉却没动。
笑得要多假,有多假。
金修远:“???”
助理:“???”
就在两人一头雾水的时候,沈邦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打了个盹,往前一栽,差点摔倒。
他抬眼看向面前的两人,问:“嗯?你们还没走?”
金修远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但按照他的调查,奉仙观就是有些真本事在的。
于是他不死心,试探问:“大师,我许了愿望,您还没说要怎么帮我实现呢?”
沈邦一脸的莫名其妙。
“你向神灵许的愿,就要等神灵来帮忙,我能帮你实现什么?”
金修远一怔。
“你这是什么意思?”
“呵。”一直站在两人身后的沈贤冷笑一声,“你们可真有意思,花二十万,许愿当华国首富,还让我师父必须帮忙?简直有病。”
“没错!”沈予用了遁符回到茶室内,一人撩起帘布出来,背着小手边说话边往外走。
“人家花两块钱买个彩票,最多也就许愿个五百万。你倒好,二十万放进功德箱里,硬要我们观里把你变成华国首富?你脑子有问题?”
“劝你别太快放弃治疗,不行就去大医院看看。”
金修远一口牙都要咬碎了。
“沈予?你怎么在这?”
沈予两臂抱胸,和沈贤站在一起:
“我自小在这里长大,在这再正常不过了,倒是你,金修远,你在这儿做什么?”
金修远往前一步,还没说话。
沈贤马上也上前一步,伸手虚抬了下,一把大扫帚便凭空出现在手里。
他挡在沈予身前,皱着眉头呵斥:“什么意思?想打架?离我师妹远点,爷爷我陪你玩。
金修远往后看了看,自己身旁只跟了个文文弱弱的助理。
而且,这小助理已经躲到好几步开外了。
一副‘出来打工,别认真,有事必跑’的样子。
金修远忍了忍,把眼睛一闭:“算我白跑一趟,你们还钱。”
沈予、沈贤和沈邦师徒三人异口同声:“还什么钱?”
沈予:“那是你亲手捐进功德箱的,又没人逼你。”
“就是啊,又没有人逼你。”殿外,沈寒瑛拉着沈小隐的小胖手走进来。
刚才在院中老老实实诵念练功的小徒弟,此时各个卸下伪装,跟着进到殿里来,用一副看傻子的同情眼神啧啧看着金修远。
后者此时才恍然大悟,从刚才进入山门开始,他就上了这一观师徒的当。
真是没有天理了。
奉仙观明明这么有本事,比阴汇观还要厉害,居然就真的好意思坑自己这区区二十万。
他忍了忍,还不太死心:“二十万只是定金,你们帮我把事情办成,自然还有重礼,大师干什么执着眼前这点小利呢?”
沈邦站起身,朝着人“呸”了一声:“你那害人的事情,别说二十万,就是两个亿我们也不做,滚出去!”
满殿师兄弟师姐妹异口同声:“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