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转变
作者:真随便啊   吹灭山河灯最新章节     
    宋诗白几人回到宅院时,姜十三与明说在院内正煮着一大锅青菜面条。
    明说看到多出的三人之后,激动地转头望着姜十三,眼中满是对同龄人的敬佩,惊奇道:“竟然真的多出三人。你好厉害啊,怎么做到的,教教我好嘛?”
    姜十三很是得意,装模作样的掐指佯装算命,最后遗憾道:“这东西看天赋,我先算一算啊......唉,不行。”
    明说神情落寞,遗憾的拨着锅底下的柴火。
    宋诗白按照姜十三的指使,将邓义关到了一间屋内。因为身上没带毒药,宋诗白便点了他身上的几处大穴,不仅封了他内力,还让他陷入长久的昏睡之中。
    确保邓义不会醒来之后,宋诗白方才安心出门。
    明说见宋诗白走了过来,好奇的问:“嫂嫂,你刚才关的是何人啊?”
    “想杀我的人。”宋诗白回道。
    “竟然有人敢杀我嫂嫂!回家之后,我定让爹爹替嫂嫂报仇。”明说激动的丢下了手中的火棍,腾的一下站起身来。
    话音一落,沈钧、姜十三的表情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如果她知道杀她嫂嫂的人是她爹的话,不知心中作何感想。
    宋诗白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她见沈钧亲昵的坐在姜十三的左手边,便知道此二人关系非比寻常,于是,绕道到姜十三的右侧。盘腿坐了下来,问:“虽然我上蹿下跳老是碍人眼,但以他的心志,还不至于杀了我。可今晚......究竟为何?”
    姜十三知道她口中的‘他’是谁。
    “你先等一等。”姜十三站起身,拿起勺子舀起一点面汤,尝了尝,微微皱眉,又放了小半勺盐。
    姜十三看向一旁放碗的地方。
    宋诗白看了一眼,没动。
    沈钧利落的起身,将洗好的碗递给了姜十三。
    姜十三挨个盛好饭,递给凑过来的几人。
    轮到毛有时,他讨好的笑问:“在下何时可以归家?”
    “很快。”姜十三不经意的回道。
    宋诗白端着碗等着姜十三过来。
    沈钧也端着碗立在宋诗白身旁等着姜十三过来。
    宋诗白冲他笑了笑,以此示好。
    沈钧微微颔首,没有做声。
    其他人心中清楚,都端着自己的碗去正厅内的桌子上吃。
    姜十三拉着宋诗白、沈钧两人毫无风度的坐在院子前的阶梯上,扒拉碗中的面条。大抵吃了半碗后,姜十三方才道:“他问我,宋明两家联姻究竟是好还是坏?”
    宋诗白略微思量,仍有些困惑。
    明善问的不是家事,是国事。他问的是,两家联姻在未来对余国造成的影响究竟是好还是坏?很明显,国师借势打压明家,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可是,明善为什么问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呢?
    宋诗白摇头道:“我不明白。”
    姜十三正要点到为止,不打算多说时,一旁的沈钧淡淡的提点道:“与你母亲有关。”
    宋诗白怔住了,“我母亲?”
    姜十三不可思议的‘咦’了一声,心下有些好奇他是怎么知道的。转念一想,无声的‘哦’了一下,原来他能看到凡人身上的命轮。
    宋诗白知道她母亲不少东西。除了他爹的日日念叨,每个与宋家有关的长辈见到她时,都会提及她的母亲。在她印象里,她母亲就是一个颖悟绝人的疯子。在天才云集的那些年间,她娘仍算是出类拔萃。她记得她爹曾经阴阳怪气的跟她说过,她母亲觉得她与父亲的相遇其实是一场精心的算计。执棋者藏在暗处,不为人所知。如果当年,宋明两家联姻成功的话,以她娘的智慧与明善的手段,他们家的势力必然更上一层楼。而且,听说她娘早年因为过于无聊,干过许多荒唐的事——逛过妓院,搅弄过江湖,参与过朝堂上的政变.....她娘如果没有遇到他爹,沉溺于温柔乡的话,很难想象,她娘会与明善干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来。
    这么一想的话,国师兴许在很早便插手了他们两家的事,如同强行将谢晏与她绑在一起一般。
    倘若明善意识到了这一点,也知道了国师的布局。那么此次明善杀她,其实是在试探国师。试探她宋诗白是不是国师手中最重要的一枚棋子。
    “我明白了。”宋诗白颇为感激的对沈钧说道。
    “不是,你明白什么了?”姜十三放下碗筷,试探的问。
    “我对你果然很重要。不然的话,你不会一直跟着我。”宋诗白自我认同的点点头。
    姜十三没有回答,转而说起了其他事:“话说,你准备何时带朱樊离开此处?谢晏不是让你带他赶紧离开吗?”
    国师的能掐会算,宋诗白如今已深有体会,却依然忍不住调侃道:“如今这天下还有您不知道的吗?”
    “有啊,如果我什么都知道的话。我怎么会被人追着杀了那么久?”姜十三猛地站起身来,气哼哼的握紧双拳,脸颊鼓起。
    宋诗白惊了:“所以,你被毛前辈追了那么久,不是故意的啊?”
    “哦,这个是故意的。确实好玩。”姜十三倒是没反驳。
    “呃....”宋诗白还真是不懂大佬的脑回路,可能这样显得他们萌萌哒吧。
    她端着碗筷,起身回了屋内。
    姜十三捏着下巴,问一旁的沈钧:“她刚才是不是没回答我的问题?”
    沈钧微微一笑:“这亦是答案。”而后,他敛起笑意,表情略微凝重,目光犀利,语气严厉道:“你知道的,万物自有其生长规律,强行干预只会适得其反,遭天道反噬。你这般所为,真的是为余国好吗?你不会不知,你自身也会遭受反噬?”
    他的情绪略有些沉重,即便晚间的夜风如何流淌,都无法稀释他心底深藏的爱意与关切。姜十三略觉得困惑,可又觉得他的眉眼十分熟悉,但又想不起是谁,便私以为是以前认识的故人。便懒洋洋的笑道:“若你会算命,那你应该知道,余国本不该存在。三百多年已然过去,当初为何出发已然忘却。可我却记得,故人的音容与志向。”
    原来是为了故人。
    你已经忘却过去,迎来新生了吗?
    沈钧心绪复杂,不只是该替她高兴还是为对方忘记她而伤心。
    可最终,他只是看起来有些落寞,落寞的像是独自下了一场大雪。
    不知为何,姜十三见他如此,竟觉得胸腔的某处隐隐发痛。
    他们以前的关系还真是不一般啊。
    姜十三捂着胸快步离开此处,走了几步后,忽而一笑,若真是如此,那此人便可为她所用。
    沈钧意欲收拾残留的碗筷,指尖前伸的刹那间,瞧见如此破旧的陶碗,忽而想起一句话——过往不可磨灭。
    姜十三独自挨过了几千年困苦时光,那些年里,她吃饭用的碗比这种还不如。可最终,她成为他们那里最耀眼的修士之一。以她的心志,不可能如此掀篇服输。
    了解真相,知道自己被利用的姜槐绝不会任由此界消磨她的记忆!他必须找到此处灵力最盛的地方,一般灵力最盛的地方必然住着此人间的观道者。还有,姜槐不是以身铸剑了吗?她的本体在哪?
    沈钧信心倍增之际,姜十三却原路返回,问:“故人,你找到沈瑜了吗?”
    “还未。”沈钧眼睛微圆,略显真诚的回道。
    宋诗白去看邓义的路上,脑海中回响着姜十三问的问题。
    何时将朱樊带走?
    那得先想办法让朱樊找到明家的把柄才行。
    即便找不到,让朱樊多留在济州一日也是好的,这样朝堂便会多一日不安。那明家的处境便会更不妙。
    皇室的猜疑与怒火绝对会杀死偌大的明家。
    但明家不会给她这个机会的,她只有三天的时间。
    谢晏的想法是让她快些将朱樊送走,毕竟朱樊已来济州半月,以朱樊的能力,怎么也会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依靠这些蛛丝马迹,朝廷便可下令彻查明家。
    但对于宋家而言,彻查明家不是他们想看到的。
    宋诗白离关着邓义的房门还有百米距离时,竟然发现里面竟有二人的呼吸。
    无需多动脑筋,便可知多出的那一人是谁。
    宋诗白推开房门,看见屋内的人如受惊的动物一般慌乱的掏出身上的匕首。
    多出的那一个人显而易见.....便是明善的女儿——明说。
    明说从未遇见过这种情况,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拿着刀对准了她,语气中带了点哭腔:“你为何要还我家护卫?我哥呢?”
    看地上多出的一碗饭,很明显,明说是过来送饭的。
    “唉,他们居然让你送饭。也是,他们也不知道你是谁。”宋诗白哀叹一声,有些遗憾,脚尖顺着房门倾斜的方向轻轻的踢了一下。
    房门‘啪嗒’一声关上了。
    空气中的沉默与未知所带来的恐惧将处于暗处的宋诗白变得莫名的恐惧。
    “你想干什么?”不知为何,明说蓦然发现平日所见之人并不似心中所想那般美好,不由吓得直往后退。
    宋诗白未语,只是嘴角带笑,带着恶作剧的趣味逼着眼前的小姑娘一步步退居角落里。
    明善怎么会拥有她这样的女儿?
    好生奇怪。
    夜色温柔,一如平成面上的微笑。
    今日大暑,正是国师的生辰。
    身为学子,平陈每到此时便会进宫为国师庆生。圣上思及师生之谊,此前特地下旨,准许平成公主无需启禀便可在大暑这日来泽永殿。
    建国初始,建设泽永殿是为了供奉国师,而非让国师居住。若非国师与先皇有缘,国师必然如先前那般,隐于天下,若无灾害,国师不出。
    平成如往年那般,在书房的书案处静静地站了一会儿,便离开了泽永殿。
    殿外,一位身着华服的女子,面带期待,等着平成出来。
    平成出门见正是疼爱自己的长辈,面带微笑,俯身问候道:“娘娘,近日可好?”
    年幼时,淑妃曾受国师之令教养平成直至成年。两人虽无血缘关系,但长久相处下来,也算作亲人。
    淑妃虽笑的开心,却难掩惆怅道:“一如往常,说不得好,但也不坏。本宫为你留了羹汤,烦请公主过来尝尝。”
    儿时跟随国师学习之际,总是早出晚归,有时夜深了才会回宫。每至于此,淑妃便点燃烛火,命厨房为她留着暖胃的饭菜。
    想起旧事,平成眼角泛红,既心疼淑妃的独自一人又恨自己无法常常陪伴左右。
    “多谢娘娘。”平成挽着淑妃的手臂,沿着宫墙回了淑妃所在的宫殿。
    两人聊起了近日的趣事。
    平成笑道:“望舒不知为何离开了京都,把荣王气得不轻。估计这一阵有他头疼的了。”
    “离京吗?”淑妃愣住了。
    望舒竟然如此胆大?不过,这也是一个好机会。
    “正是。”平成点点头,又嘲讽的笑了笑:“她这辈子估计也就这此一次。”
    “那公主打算如何做?”淑妃问。
    “儿已经错过最佳时机,无法所为。”平成淡淡道。
    淑妃听此心情失落,不甘心的问:“太可惜了。我儿可还有别的法子?”
    “有。儿想知冯氏在宫中的举动。”平成淡漠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阴狠。
    其实,贵妃才是她的生母。